许柠秋乘坐的班车汇入江城的车流，尾灯逐渐消失在璀璨的霓虹之中。
夏念清收回目光，看向身旁正摆弄着相机的宁秋白。
“接下来什么计划，夏总指挥？”宁秋白检查着刚才拍摄的素材，头也不抬地问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轻松。
夏念清低头看了眼平板上的清单：“场馆外部和校园标志性建筑的空镜还缺几个角度，尤其是夜景。
江城大学的图书馆和那座标志性的钟楼，灯光效果不错，适合作为开场或转场画面。
另外，如果可能，补一些江边城市天际线的镜头，作为背景素材会很出彩。”
“得令！”宁秋白扛起相机，“走吧，趁着天刚黑透，蓝调时刻最美了。”
两人沿着江城大学北校区的围墙缓步而行。
与校内赛事筹备的热闹不同，校外的街道更多是都市夜晚的日常繁华。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各式各样的店铺亮着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混杂在夏夜的暖风中飘散。
宁秋白一边走，一边不时举起相机，捕捉着他认为有趣或有用的画面：路边练习滑板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老夫妇、橱窗里精致的展示、远处流光溢彩的摩天轮……他的视角更偏向艺术化和感性。
夏念清则更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和记录者。
他很少主动拍摄，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环境、光线、人流走向，在平板上标注建议的机位和拍摄时间，偶尔才会出声提醒宁秋白：“秋白，这个路口的光影对比不错，可以拍一个延时。”
熟练后，夏念清越来越游刃有余，甚至能分出一部分精力警惕周围环境，避免撞到行人或被车辆擦碰。
“我说夏哥，”宁秋白拍完一段延时，凑过来看夏念清的工作平板，上面已经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备注，“你这规划得也太细了，跟打仗似的。”
“准备工作越充分，现场意外越少。”夏念清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效率更高。”
“好吧，你说得对。”
宁秋白耸耸肩，忽然鼻子动了动，“诶，好香！那边好像有条小吃街！我们去逛逛呗？
顺便解决晚饭？拍点市井烟火气的素材也不错嘛！”
夏念清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眼小吃街的方向。
人流密集，灯光杂乱，但确实充满了生活气息，这种素材在视频中能有效中和比赛的紧张感。
“可以。但尽量快点，我们还需要去江边拍天际线。”他做出了权衡后的决定。
“没问题！”宁秋白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夏念清就往小吃街钻。
一进入小吃街，仿佛瞬间切换了频道。
喧嚣的叫卖声、食物下锅的滋啦声、各种香料和油脂混合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形成实质性的冲击。
狭窄的通道里摩肩接踵，几乎全是学生和年轻人。
宁秋白如鱼得水，相机对准了琳琅满目的小吃摊——滋滋冒油的烤串、堆成小山的卤味、翻滚着红油的麻辣烫……
他的拍摄重点彻底从“有用素材”偏向了“让我流口水的东西”。
游子安这次没来真可惜，夏念清不由这么想到。
他不太适应这种过度嘈杂和拥挤的环境，空气中过于复杂的味道也让他感觉有些不适。
他微微皱眉，提高了警惕，更注意地护着设备和随身物品，同时目光快速扫视，寻找相对人少、视角较好的拍摄点。
“夏哥！快来！这个铁板豆腐绝了！老板，来两份！”宁秋白在一个摊位前大声招呼。
夏念清无奈地走过去。
就在他靠近摊位，准备提醒宁秋白注意设备安全时，身侧的人群忽然一阵拥挤，似乎是有几个打闹的学生不小心撞了过来。
夏念清反应极快，侧身护住相机包，但还是被撞得一个趔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个正低头看手机的女孩。
“啊！”女孩轻呼一声，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夏念清下意识伸手，在空中敏捷地一把将手机捞住，稳稳定住。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月左右的散打真没白练，他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反应力。
“对不起，你没事吧？”夏念清站稳身形，立刻向那女孩道歉，并将手机递还回去。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很快恢复冷静。
女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江城大学的文化衫，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清秀的侧脸。
她的气质与这喧嚣的小吃街格格不入，像一株安静生长的植物。
她接过手机，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谁：“没、没关系。谢谢你帮我接住手机。”
这时，旁边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青青？没事吧？怎么了？”
又一个女孩挤了过来，看起来是同伴。
她看到夏念清和宁秋白，愣了一下，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保护欲。
被称为“青青”的女孩再次摇头，对同伴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的，小雅，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这位同学帮了我。”
夏念清的目光落在女孩江城大学文化衫的校徽和腋下夹着的红帽子——和下午遇到的黄杏是同款，但名字不同：陈青青。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对方，容貌清秀可人，但并非惊艳，更偏向于……没有攻击性的柔和。
又是志愿者？又是同款高颜值？
夏念清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微微一动，但系统依旧毫无反应。
不是。
夏念清再次做出判断，稍微放松了些。
“实在抱歉，刚才是我们不小心。”夏念清再次致歉，态度诚恳。
宁秋白也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半块豆腐，含糊不清地说：“对啊对啊，不好意思美女，人太多了没注意！没吓到吧？要不我请你们吃铁板豆腐赔罪？”
他试图发挥一贯的社交风格。
陈青青的同伴“小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陈青青轻轻拉了她一下，对夏念清和宁秋白微微颔首：“真的没关系，不用在意。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也是来参加联赛的？”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的拍摄设备上，带着一丝礼貌的好奇。
“我们是新城大学来的，陪朋友比赛，顺便做点记录。”
夏念清简单解释，礼貌回问：“你是江城大学志愿学生？”
陈青青点了点头，声音依旧轻柔：“嗯，负责一些后勤协调的工作。这几天学校人多，我们留守的同学都在帮忙。”
她说话时，眼神并不敢长时间与人对视，总会微微垂下或飘向一旁，带着一种天然的羞涩。
“辛苦了。”夏念清客气了一句，觉得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并不打算进行无意义的寒暄。
然而宁秋白却来了兴致：“后勤协调？那很厉害啊！事情肯定很多吧？
对了，青青同学，你是江城本地人吗？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地道、但外地人不知道的好吃的推荐？”
他晃了晃手里的豆腐，“除了这个。”
陈青青被宁秋白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同伴小雅。
小雅替她回答：“青青是本地人啦！她可是我们部门的活地图兼美食指南！”
[部门？江城大学学生会]夏念清察觉到了。
陈青青脸颊微红，小声补充道：“也、也没有……只是比较熟悉而已。如果你们想尝尝本地口味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指向小吃街深处一个不太起眼的摊位，“那家的小吃，很多老江城人会来买，味道很传统。
还有出口右转那条小巷里的牛肉粉，汤底很好……不过环境比较一般。”
她的推荐非常具体，甚至带着点对味道的珍视，显然是真的了解而非敷衍。
“太好了！就要这种！”宁秋白大喜，立刻拿出手机记下，“夏哥，我们去尝尝？”
夏念清本想拒绝，他更惦记着去江边拍夜景。
但看着宁秋白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想到刚才确实撞到了人，便点了点头：“可以，但尽量快一点。”
他转向陈青青：“谢谢你的推荐。再次为刚才的事道歉。”
陈青青轻轻摇头：“不用一直道歉的，真的没关系。希望你们在江城玩得开心。”
她顿了顿，似乎鼓了下勇气，声音更小了些，“如果……如果后续拍摄或者在学校里遇到什么流程上的问题，可以到三号志愿者服务站找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
她往南边的一处方向指了指。
这几乎是她能做出的最主动的示好了，说完后耳根又有些泛红。
“好的，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去求助。谢谢。”夏念清礼貌回应，但语气分明是“大概率不会去麻烦你”。
陈青青似乎也听出来了，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和同伴小雅一起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融入熙攘的人群。
“哇，夏哥，江城大学的女生质量都好高啊！而且性格都挺好的样子！”
宁秋白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感慨道，“下午那个黄杏活泼，这个陈青青又这么文静温柔……”
夏念清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遐想：“别忘了正事。先去吃你的牛肉粉，然后去江边。我们时间不多了。”
“知道啦知道啦！工作狂人。”宁秋白推着他往小巷子走，“知道你有花校花和柠秋了。”
“再乱说就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