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秘密授勋又过去了数日。凌玥依旧如常地在红旗屯过着表面平静的生活,采药、炮制、偶尔为村民看看小病,但内心清楚,命运的转折点随时可能到来。
这天下午,她正在院中分拣药材,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再次驶来,停在了院门外。这次下来的不是郑干部,而是一名神情冷峻、动作干练的年轻军官。他对着开门的凌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凌玥同志,奉首长命令,请您即刻前往县武装部,有重要事宜相商。”
该来的,终于来了。凌玥心中了然,放下手中的药材,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便平静地跟随军官上了车。
车子没有在县武装部正门停留,而是绕到后侧一处僻静的院门,经过卫兵严格的证件检查和车辆检查后,才缓缓驶入。院内绿树成荫,气氛肃静,与外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凌玥被引到一间陈设简单、却透着庄重气息的会议室。墙壁上悬挂着巨幅的军用地图,一张宽大的会议桌擦得一尘不染。此刻,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
一位是之前见过的那位郑干部,他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穿着一身没有佩戴任何军衔标志的旧式军装,洗得有些发白,却熨烫得极其平整。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但坐在那里,却如同磐石般沉稳,仿佛一座历经无数风霜雪雨而不倒的山岳。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都仿佛诉说着一段峥嵘往事。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虽已年迈,却不见丝毫浑浊,反而锐利得如同经历了千锤百炼的鹰隼,目光扫过来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那是久居上位和战火淬炼出的独特气质。
凌玥走进来时,老者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与欣赏。
郑干部上前一步,低声介绍:“凌玥同志,这位是总部来的老首长。”
凌玥立正,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不算标准却足够尊敬的礼:“老首长,您好。”
老首长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坐。”
凌玥依言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平静地迎向老者的审视。
老首长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份薄薄的、封面印着“绝密”字样的档案袋,从中抽出几张纸,低头看了起来。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
半晌,他放下文件,抬起眼,目光再次锁定凌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与客套:
“凌玥同志,你的情况,郑干事已经详细汇报过,霆深那小子的报告,我也反复看了几遍。”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捣毁实验室,获取关键情报,战场急救,力挽狂澜……桩桩件件,都证明了你非凡的能力、过人的胆识,以及对国家的绝对忠诚。”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凌玥,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我就问你一句,”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凌玥的心上,“你这一身本事,留在小山村里采药看病,或者即便去了地方医院,是不是太浪费了?是不是太屈才了?”
凌玥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清晰地回答:“是。”
老首长对她的干脆似乎很满意,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力度:
“那么,我现在正式代表组织,向你发出邀请。”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声音沉稳如钟,“国家有一支特殊的部队,代号‘利刃’。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斩断一切伸向共和国的黑手,处理常规力量无法应对的威胁。那里,有最危险的敌人,最艰巨的任务,但也最能发挥你的才能,实现你的价值。”
他凝视着凌玥,一字一句地问道:
“小姑娘,你的能力,是国家需要的宝贵财富。放在这里,是明珠蒙尘。来当兵吧!来‘利刃’,这里,才是你真正应该挥洒热血、施展抱负的战场!”
没有优厚的待遇承诺,没有安逸的前途描绘,只有最直白的战场召唤和最崇高的责任赋予。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郑干部屏息凝神,等待着凌玥的回答。
凌玥看着眼前这位威严的老将军,看着他眼中那份对人才的渴求与对国家的赤诚,脑海中闪过实验室的惨状、霍霆深重伤的模样、以及自己立下的守护誓言。
她缓缓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清澈而坚定,对着老首长,也对着自己未来的命运,清晰而有力地回答道:
“报告首长!我愿意加入‘利刃’,服从组织安排,为守护国家安全,贡献我的一切!”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老首长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与他麾下那些百战精英如出一辙的坚定与锐气,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欣慰与期望的笑容。他重重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让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洪亮地吐出一个字:
“好!”
这一声“好”,如同金石坠地,正式敲定了凌玥未来的道路。
参军邀请,在这一刻,从口头意向,变成了板上钉钉的正式决定。一条充满荆棘、危险与荣耀的军旅征程,在她面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