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这片暗红地域里最贪婪,也最狼狈的掠食者。
靠着那丝在痛苦中不断磨砺、缓慢壮大的新生混沌气息,我开始了饮血茹毛的原始生活。那只最初的血色怪虫成了开胃菜,它的甲壳被我磨成粗糙的匕首,它的筋腱被我用来固定废掉的左臂。
我以藏身的岩壁凹陷为临时巢穴,小心翼翼地向外探索。行动依旧不便,大部分时间只能匍匐或缓慢爬行,像一头受了重伤、却不甘心死去的野兽。
这片地域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和诡异。暗红色的岩石是主体,到处生长着那种散发微光的血管状苔藓。除了那种镰刀节肢虫(我管它叫“血镰虫”),我还遭遇了其他几种怪物:
有潜伏在岩缝中、能喷射带有强烈腐蚀性和精神干扰波纹的“蚀脑蘑”;
有在血河浅滩群居、形如放大千百倍的水蛭、能弹射出口器吸食血液的“血吸蛭”;
甚至有一次,我远远看到一头体型堪比大象、披着厚重骨甲、在血河中对月(如果这里有月亮的话)长啸的恐怖巨兽,那散发出的威压让我几乎窒息,立刻连滚带爬地躲回了巢穴,几天没敢再靠近河岸。
这些都是猎物,也可能随时让我成为猎物。
猎杀的过程血腥而残酷。我无法力敌,只能依靠陷阱、偷袭和对混沌气息的微弱操控。我用虫壳匕首挖坑,用坚韧的苔藓纤维设置绊索,将猎杀“蚀脑蘑”获得的腐蚀液涂在武器上。
每一次成功的猎杀,都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和我自身状态的进一步恶化。吞食这些怪物的血肉、汲取它们体内混乱的生命能量,如同饮鸩止渴。那股暴戾混乱的力量不断冲击着我的意志和身体,若非那丝混沌气息竭力平衡调和,我早就爆体而亡或者彻底疯掉了。
但回报也是显而易见的。
我的伤势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恢复。废掉的左臂开始有了微弱的知觉,断裂的骨头在混沌能量和血腥生命力的滋养下开始愈合,虽然畸形且脆弱。右臂的力量在恢复,经脉在拓宽、加固,虽然过程如同一次次撕裂重组。
更重要的是,星娃和火妞的状态,终于有了起色!
随着更多、更精纯的混乱生命能量被炼化后渡入,星娃眉心的光芒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亮起,如同夜空中一颗微弱但坚定的星辰。它虽然仍未苏醒,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偶尔甚至会无意识地咂咂小嘴,似乎在梦中品尝着能量。
火妞的变化更是惊人!在一次我冒险猎杀了一头格外强壮的血镰虫,并将其大半生命精华渡给她之后,她沉寂的业火核心深处,那点火星猛地膨胀了一圈,变成了一簇微小的、稳定燃烧的暗金色火苗!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随时熄灭的状态!她甚至无意识地吸收起周围环境中那稀薄的、混乱的火属性能量!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在这片绝望的血色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着。
在一次次猎杀和探索中,我也开始注意到这片地域的一些不寻常之处。
那些暗红色的岩石上,除了天然纹路,偶尔会出现一些极其古老、被岁月和某种力量侵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人工雕刻痕迹!是一些扭曲的线条和无法理解的符号,风格与我见过的任何文明都不同,带着一种疯狂的、亵渎的感觉。
我还发现了一些非自然形成的结构。比如,某处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圆形孔洞,深不见底,像是被某种巨大的能量光束瞬间熔穿。又比如,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散落着一些巨大的、如同建筑构件般的黑色金属残骸,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血色苔藓和锈迹,用力刮开,能看到下面精密而陌生的纹路。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这里,并非纯粹的天然绝地。在遥远的过去,或许存在着一个……高度发达,但最终毁灭于此的地下文明?
这个发现让我心神震撼。“秩序之眼”的阴影尚未摆脱,这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失落文明的遗迹?它们之间有关联吗?这个文明是因何毁灭?它们的遗产……是否还留存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
这天,在我巢穴不远处的一条干涸的支流河床上,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我在挖掘一种富含能量的血色晶石(血镰虫似乎很喜欢以此为食)时,刨开表面的沉积物,下面露出了一截……巨大的、非金非石、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管道残骸!
这管道直径超过三米,破损严重,但残留的部分依旧坚硬无比,我的虫壳匕首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管道内壁光滑如镜,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精密的能量回路,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技术风格都截然不同!
我沿着管道残骸的方向艰难挖掘,终于在一处崩塌的岩壁下,找到了一个被掩埋了大半的入口!
入口后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由同样材质构成的通道!通道内部漆黑一片,我的神识探入,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干扰、吞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死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技术感的气息,从通道深处弥漫出来。
这里面……藏着什么?
是这个失落文明的避难所?实验室?还是……坟墓?
我看着那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通道入口,又看了看胸前呼吸平稳的星娃和背后那簇稳定燃烧的小火苗。
进去?风险未知,可能藏着更大的危险,甚至是这个文明毁灭的根源。
不进去?或许能苟延残喘,但想尽快恢复实力,救醒崽子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希望渺茫。
我摸了摸怀里一块温热的、从一头特别强大的“蚀脑蘑”核心处找到的、蕴含着精纯精神能量的半透明结晶,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丝壮大了不少、已经能初步驾驭部分血色能量的混沌气息。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与其在这片血色猎场像野兽一样挣扎,不如……搏一个未来!
“崽儿们,”我低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对昏迷的它们承诺,“爹带你们……去这文明的老窝里,瞅瞅有没有啥能用的‘破烂’!”
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气,我拖着依旧有些踉跄的步伐,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条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