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暗河哗哗的水声和我粗重的喘息。右胳膊疼得抬不起来,胸口也闷得厉害。怀里那盏煤油灯,火苗弱得跟鬼火似的,眼看就要灭了。
“灯…灯要灭了!”那小子带着哭腔,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惊恐地盯着那豆大的光点。
“嚎什么嚎!老子没瞎!”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忍着疼,小心翼翼地把灯举到眼前。灯壶底下果然已经空了,那点神奇的“灯油”一滴不剩,火苗飘忽不定,全靠不知哪来的最后一点劲儿撑着。
棺材里那老古董再没吱声,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懒得搭理我们。
不能待了。那铁索棺材虽然沉下去了,谁知道它缓过劲儿来会不会又冒出来?这破灯可经不起再来一下。
“顺着水…往下…”我念叨着那老古董最后的话,看了一眼黝黑湍急的暗河。这要是跳下去,能不能找到那啥“归处”不知道,淹死冻死的可能性倒是不小。
可还有别的路吗?回头路被虫子堵着,上面是吃人的幻象和藤蔓。
妈的,赌了!
我把快熄灭的煤油灯小心地别在腰带上,用衣服下摆稍稍挡住风。又撕下几条布,把受伤的右手和柴刀柄缠在一起,勉强握紧。然后一把拉起还瘫在地上的小子。
“会水不?”
小子脸色惨白,哆嗦着点头:“会…会一点…”
“跟着我,抱紧这根木头!”我踹断旁边一根不知从哪冲下来的半朽木桩子,扔给他,“淹死了可没人捞你!”
说完,我也不管他准备好没有,背着依旧昏迷的秦秀莲,扑通一声就跳进了冰冷的暗河里!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激得我一哆嗦。水流比看着还急,一下子就把我们冲出去老远。
“啊——!”那小子的惨叫在后面响起,紧接着是噗通落水和拼命扑腾的声音。
我咬着牙,单手划水,努力在湍急的水流中保持平衡,同时还要护着背上的秦秀莲和腰间的煤油灯。柴刀成了累赘,但我没敢扔。
小子抱着那根木头,呛了好几口水,总算没沉底,被水流推着跟在我后面。
暗河在地下蜿蜒穿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水声隆隆。煤油灯那点微弱的光,根本照不了多远,只能勉强让自己不撞上突出的岩石。
这种完全被黑暗和流水支配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毛。
不知漂了多久,水流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我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右手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钻心地疼。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不同于煤油灯的白光**!
那光很稳定,像是从某个洞口透出来的。
有光!可能有出口!
我精神一振,奋力朝着那白光的方向划去。
小子也看到了希望,拼了命地蹬水。
越来越近。那确实是一个洞口,水流正朝着那里涌去。白光就是从洞口外面照进来的。
但就在我们离洞口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我腰间的煤油灯,火苗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
**噗…**
一声轻响,那豆大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晕消失,整个世界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前方洞口的白光显得格外醒目。
“灯!灯灭了!”小子在后面绝望地喊了一声。
几乎在灯光熄灭的同时——
**咕噜噜…**
我们身后的黑暗水面上,再次传来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曳声**!
比之前更响,更急!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咆哮**!
那青铜棺椁里的东西,果然又来了!而且它知道灯的威胁消失了!
“快划!”我头皮炸开,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那洞口白光拼命划水!小子也吓疯了,玩命地扑腾。
身后的锁链声和咆哮声越来越近,冰冷恐怖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激得水流都变得更加湍急混乱!
眼看洞口就在眼前!甚至能感觉到外面吹来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
**哗啦——!!!**
一个巨大的、缠绕着铁链的阴影破开我们身后的水面,带着滔天的恶意和冰冷的死亡气息,猛地朝我们压了过来!那速度快得惊人!
我甚至能闻到那锈蚀铁链和棺椁上带来的、万古不变的陈腐水腥气!
完蛋!
就在这绝望的刹那——
“嗡……”
一直昏迷的秦秀莲,忽然在我背上**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后脑那一直安分的锈目,毫无征兆地再次睁开。
没有光芒,只有一片深邃的、比黑暗更黑的**虚无**。
她对着身后那扑来的恐怖阴影,张开了苍白的嘴唇,用一种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语调,吐出一个简短而古老的锈蚀音节:
“……定。”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身后那破水而出、携着万钧之力扑来的青铜棺椁和铁索,猛地**僵在了半空中**!连同它掀起的浪花、弥漫的恐怖气息,甚至那咆哮的余音,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定格!
只有水流还在我们身边奔涌,推着我们,瞬间冲出了那个散发着白光的洞口!
**噗通!噗通!**
我们三人外加一根木头,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的、铺满鹅卵石的浅滩上。
刺眼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身后洞口里,那被定格的恐怖阴影和白光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紧接着,定格的力量似乎消失了。
洞口内传来一声愤怒到极致、却仿佛被什么无形屏障阻挡的咆哮!以及铁链疯狂抽打石壁的轰响!但它似乎…无法冲出这个洞口?
我惊魂未定地趴在鹅卵石上,大口呼吸着带着青草和泥土味的空气,看着头顶…**灰白色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岩顶**?
不是天空?还在洞里?但这光…
我猛地扭头看向洞口方向。
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被人工开凿过的石窟入口!入口处矗立着两根巨大的、雕刻着复杂日月星辰图案的石柱,而那稳定的白光,正是从石柱顶端镶嵌的某种巨大矿石散发出来的!
洞口内侧,隐约可见一层**水波般荡漾的、半透明的能量屏障**,正是这东西,将那只恐怖的青铜棺椁阻挡在了暗河之内!
我们…我们好像误打误撞,闯进了某个…**有主的、设施完备的地下据点**?
小子瘫在岸边,看着那能量屏障后若隐若现的恐怖阴影,又看看这明显人造的环境,傻眼了。
我喘着粗气,看向背上又没了动静的秦秀莲。
刚才…又是她?
那一声“定”,是什么力量?
还没等我想明白,一个冷冽的、带着惊疑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幽壤哨站’的?!”
我抬头望去。
只见几个穿着统一灰色劲装、手持奇特符文棍棒的人,正从石窟深处快速跑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峻、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人,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在我们身上。
他们的衣着风格,既不像异管司,也不像我知道的任何修真宗门。
幽壤哨站?这又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