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个夜晚的精心雕琢,那一张桧木制作的狐狸面具终于完成了。
鳞泷左近次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面具光滑的表面,检查着每一处弧度和细节。
狐狸的表情被雕刻得宁静而祥和,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细长的眼睛似乎能看透虚妄,带来好运。
他用特制的颜料为其上了色,耳朵是黄色的,像是清晨的的太阳,照射着温暖的的阳光,滋润万物,也象征着黑夜已尽,面具的主体是纯净的白色,边缘勾勒着淡淡的蓝色水波纹,与他的羽织相呼应,象征着水之呼吸的传承。
这天傍晚,修炼结束后,鳞泷左近次将锖兔叫到了屋外。
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山风吹拂,带着凉意。
真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也安静地跟了出来,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雪子蹲在她脚边,鸿鸣则落在锖兔常站的那块巨石上。
鳞泷左近次手中拿着那枚完成的狐狸面具,目光复杂地落在锖兔身上。
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肉色的短发在晚风中轻轻拂动,那双银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早已褪去了最初的冰冷与迷茫,只剩下经过千锤百炼后的沉静与自信。
他是他教导过的最有天赋、也最让他骄傲的弟子,没有之一。
“锖兔。”鳞泷左近次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师傅。”锖兔恭敬地回应。
鳞泷左近次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狐狸面具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锖兔微微一愣,双手接过面具。
入手温润,带着桧木特有的清香和师傅手心的温度。
面具的做工极其精美,每一笔雕刻都蕴含着无比的心力。他立刻明白了这面具所承载的重量。
“据说,它能保佑佩戴者平安归来。”
鳞泷左近次重复了之前的话,但语气却深沉了许多,
“戴上试试。”
锖兔深吸一口气,将面具缓缓戴在脸上。
面具的大小正好合适,完美地贴合了他的面部轮廓,系绳牢固而舒适。
他将面具微微抬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那上扬的,带着温度的嘴角。
白色的狐面与他肉色的短发奇异地和谐,蓝色的水波纹路仿佛在他周身流淌的剑气。
戴上狐面的锖兔,少了几分少年的柔和,多了几分神秘的锐利与英气,宛如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执掌水流之力的狐神使者。
鳞泷左近次静静地注视着戴上面具的弟子,心中百感交集。
骄傲、担忧、不舍……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仿佛看到了一柄已然淬炼完成、锋芒毕露的宝刀,再也无法被剑鞘所隐藏。
水流终究要奔向大海,雄鹰注定要翱翔天空。
他这片狭雾山的湖泊,终究无法永远留住这条已然要走蛟化龙的江河。
他伸出手,抚摸着锖兔的头,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充满了男子汉之间的认可与托付。
“去吧。”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决断和一种释然的放手。
锖兔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银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照出师傅的身影。
他感受到了肩上手掌传来的力量和温度,也听懂了那两个字背后所有的未言之语。
他后退一步,对着鳞泷左近次,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礼。
“师傅的教诲与养育之恩,锖兔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低沉,却无比清晰坚定,
“我定会平安归来。”
然后,他转向站在一旁的真菰。
真菰的眼圈有些发红,但她努力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跑上前,将一个小小的、用干净手帕包好的东西塞进锖兔手里,声音带着哽咽:“师兄……这个给你……是我晒的野果干……饿了可以吃……一定要……一定要回来!”
锖兔接过那还带着女孩体温的小包裹,心中柔软一片。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真菰的黑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嗯,谢谢师妹。你在家要好好的听师傅的话,好好的修炼,等我回来检查。”
“嗯!”
真菰用力点头,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滚落了下来。
雪子也凑过来,蹭着锖兔的腿,发出呜呜的声音。
鸿鸣飞落下来,停在他的肩头,用喙轻轻碰了碰狐面的耳朵。
这一夜,小屋的气氛格外宁静。
没有人多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情感在静静流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
锖兔已经收拾妥当。
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修行服,外面罩着鳞泷左近次为他准备的一件浅色羽织。白色的狐面稳稳地戴在脸上。
他的腰间,佩戴着鳞泷左近次郑重交给他的,一把真正的日轮刀!
刀鞘朴素,刀镡是水流形态,刀身是水之呼吸法特有的水蓝色。
鳞泷左近次和真菰站在小屋前,为他送行。
锖兔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数年、给予他新生与温暖的小屋,看了一眼如同父亲般的师父和如同妹妹般的师妹。
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再次向鳞泷左近次深深行了一礼,又对真菰点了点头。
然后,他毅然转身,迈开了脚步。
肩头的鸿鸣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仿佛在宣告征程的开始。
朝阳恰好在此刻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洒满山林,也将他离去的背影勾勒得无比清晰挺拔。
白色的狐面、浅色的羽织、肉色的短发在朝阳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充满了希望与力量。
鳞泷左近次和真菰默默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那身影逐渐远去,变小,最终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真菰的眼泪再次无声滑落,但她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鳞泷左近次抬手,轻轻放在真菰的头上,目光依旧望着锖兔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会回来的。”
因为他相信,他亲手雕刻的狐面会守护他。
他相信,他倾囊相授的技艺会保护他。
他更相信,那个名为锖兔的少年,拥有着斩断命运、跨越绝望的强大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