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解剖室的大门,消毒水和尸体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中堂系正在打开尸体的胸腔,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
“如果是来找松田的,他凌晨就被叫去现场了。”
“不,我是来看这个的。”
美琴戴上手套,指向尸体右手腕内侧的月牙形疤痕,
“和上周横滨港的死者一模一样。”
中堂的镊子停在半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职业性疤痕。”
“水产加工业。”
空气瞬间凝固。
这种特殊疤痕是长期接触甲醛溶液的从业者标志,就像无声的身份证。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降谷零快步走进来,向来一丝不苟的金发难得有些凌乱:“两位法医,第三具尸体脚底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证物袋,里面是一片沾着柏油的贝壳碎片。
美琴接过袋子对着灯光细看——碎片边缘呈锯齿状,表面有独特的青灰色纹路。
“......这不是东京湾的贝类。”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当然不是。”
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松田阵平的风衣下摆还滴着海水,手里拿着现场照片。
他径直走到灯光下,将照片甩在解剖台边:“是北海道函馆港特有的‘函馆扇贝’。”
照片上,死者苍白的脚底粘着几粒细小的贝壳砂,在闪光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更巧的是,”
阵平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三名受害者都曾在函馆的‘海星水产’打过工。”
会议室的投影仪将三名死者的照片并排投射在幕布上。
美琴站在光影交界处,激光笔的红点停在最新受害者的手腕疤痕处:
“虽然抛尸地点不同,但三名受害者都有长期接触甲醛溶液的职业痕迹。她们指甲缝里的化学物质残留……”
“与‘海星水产’使用的防腐剂成分一致。”
阵平接上她的话,将一叠泛黄的资料滑到会议桌中央,
“这家公司两年前发生过员工集体中毒事件,当时检测报告显示——”
他修长的手指重重敲在某行数据上:
“甲醛浓度超标47倍。”
美琴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
她想起今早解剖时,那个女孩胆囊里沉淀的深绿色毒素。
“所以这不是随机杀人……”
东海林夕子抱着检测仪器冲进来,呼吸急促,
“是复仇?还是灭口?”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重重砸在玻璃上。
阵平的声音穿透雨声:“需要去函馆确认。”
中堂系猛地合上档案:“法医的职责止于解剖台。”
“如果止于解剖台,”
美琴的激光笔在幕布上划出猩红的轨迹,
“这些女孩就白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好了,出外勤也是法医工作的一部分,我带着美琴医生去吧。”
阵平一锤定音的下达了命令。
雨幕中的停车场,阵平将车钥匙抛给美琴。
金属在雨中划出一道银光。
“函馆现在接近零度。”
他拉开特制警车的车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出现场?其实你等在法医所就可以了。”
美琴接住钥匙的瞬间,解剖室里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
她攥紧钥匙,齿痕深深陷进掌心:
“我要去!她们在等有人替自己说话。”
引擎轰鸣声响彻雨夜时,UdI顶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只有解剖室的灯还亮着——中堂系站在窗前,看着两束车灯刺破黑暗,最终消失在东京湾的方向。
他掐灭烟头,拿起电话:“所长,帮我准备北海道的司法协作文件。”
电话那头,神仓所长开心的声音传了出来:“哈哈哈,走‘樱花’小组的途径就可以了,我给你批条子。”
凌晨四点,函馆港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像刀片般刮过脸颊。
美琴裹紧身上厚厚的羽绒服——这是阵平在机场临时买的,比她平时穿的大了一号,袖口几乎盖住指尖。
“尸体是在哪个区域发现的?”
她呵出一口白雾,望着漆黑的海面。
阵平蹲在码头边缘,手指从结冰的栏杆上刮下一层冰粒:“第三具的贝壳砂嵌在脚底,说明她死前曾赤脚走过沙滩。”
他用手指向远处被警戒线围住的区域,
“涨潮时那一带会被淹没,凶手特意选在退潮时抛尸。”
美琴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惨白的探照灯下,几个鉴识课人员正在沙滩上采集样本。
更远处,一艘锈迹斑斑的渔船随着海浪起伏,船身上“海星水产”的漆字已经斑驳脱落。
“走吧,我们去工厂看看。”
阵平突然转身,皮靴碾碎了一层薄冰。
“海星水产”的铁门明显被暴力撬开过,锁链上新鲜的刮痕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美琴弯腰钻入时,一股混合着腐臭和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注意脚下,小心一点。”
阵平手中的强光手电扫过地面。
破碎的玻璃罐里渗出暗绿色液体,踩上去发出黏腻的声音。
厂房中央的生产线上,几台剥壳机还保持着停工时的状态。
美琴戴着手套抚过机器边缘,指腹蹭到一层滑腻的粉末。
“这是……”
“甲醛结晶。”
阵平用手电照向墙壁,泛黄的《操作规程》上赫然写着:【每日消毒需佩戴防护面具】。
而墙角堆放的,却是早已过期的廉价棉布口罩。
美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突然注意到流水线旁贴着的员工排班表——三名受害者的名字整齐地排在同一个班组。
“不是随机杀人。”
她声音发紧,对阵平指着自己的发现
“凶手在按名单清除证人。”
阵平的手电光突然定格在某个角落。
那里扔着一本被海水泡胀的笔记本,封面上用红笔写着:【补偿金发放记录】。
他刚迈出一步,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
“小心!”
美琴被阵平猛地拽到一旁。
半吨重的钢制吊臂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的甲醛溶液在空中划出毒辣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