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高野和敦岛的尸体……”
她低声说道,
“必须重新检查肺部组织。”
中堂系转身走向门口,丢下一句:“已经安排了。”
阵平则掐灭烟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现在你明白了吧?法医不需要推理,只需要相信尸体告诉你的真相。”
美琴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是的,尸体从未说谎——
高野和敦岛的肾脏衰竭,是病毒引发的全身炎症反应所致。
他们的肺部水肿,是mERS病毒的典型病理表现。
甚至他们死亡时的呼吸急促,也是病毒攻击呼吸系统的结果。
而她,却因为执着于“投毒”的假设,忽略了最明显的证据。
UdI的病理实验室里,中堂系已经重新切取了高野和敦岛的肺部组织样本。
电子显微镜下,清晰的冠状病毒颗粒赫然显现。
“是mERS。”
中堂系的声音依旧冷淡,但眼神略微缓和,
“你总算没蠢到底。”
美琴苦笑着摇了摇头。
UdI的会议室里,三澄美琴站在投影屏幕前,指尖微微发颤,准备向阵平阐述此次的法医报告。
她向松田阵平和中堂系阐述了自己的最新观点——高野岛渡和敦岛由果的死亡并非投毒,而是从中东地区带回的mERS病毒感染。
“两人都在出差期间接触过疫区,回国后出现感冒症状,随后病情急剧恶化。”
她的声音坚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尸检显示肺部组织异常,电子显微镜下也发现了冠状病毒颗粒。中堂医生也参与了检测,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看向阵平,期待他的反应。
然而,还没等阵平开口,中堂系便冷笑一声,手指间的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真是精彩的推理,三澄医生。”
他的语气讥讽而冰冷,
“所以,你是想说,这两位健康的成年人,恰好同时感染了同一种病毒,又恰好同时死于急性肾衰竭?而这一切,都只是‘不幸的巧合’?”
美琴的指尖攥紧了文件夹,指节泛白。
她直视中堂系的眼睛,声音微微提高:
“中堂医生,病毒的病理特征是明确的!他们的肺部——”
“肺部?”
中堂系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
“你知道东京这段时间有多少人死于‘急性心衰’吗?你知道这些死者里有多少人根本没去过中东吗?”
美琴一愣。
中堂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法医的工作是解剖尸体,不是当流行病学家。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职责都搞不清楚,不如回大学教书。”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美琴脸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倔强地咬住下唇,眼眶微微发烫。
她转向阵平,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阵平警官,你也认为我的推断是错的?”
阵平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美琴面前。
“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很平静。
美琴低头翻开文件——《东京医大近期异常死亡病例统计》。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文件里详细记录了近三个月内东京医大的死亡案例,死因清一色标注着“急性心衰”,而死亡人数……呈指数级上升。
“这……不可能……”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如果是mERS病毒,传播速度不会这么快……”
阵平轻轻叹了口气:
“美琴,你的工作精神值得肯定。你能从尸检中发现病毒痕迹,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罕见的耐心:
“但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美琴怔怔地看着他,刚刚的愤怒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就在这时,阵平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随即接起电话:“研二?”
电话那头,萩原研二的声音透过扬声器隐约传来:
“阵平,和你推测的一样——‘酒厂’组织渗透了东京医大的病毒研究中心,故意泄露了改良过的mERS病毒。院长害怕担责,隐瞒了泄露情报。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控制,特效药也由华夏帝都方面紧急空运过来了。”
阵平的嘴角微微上扬:“干得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站起身,将文件收回公文包,对美琴和中堂系摆了摆手:
“医院那边需要收尾,我先走了。”
他的目光在美琴脸上停留了一秒,声音低沉却坚定:
“下次,记得多看看数据,再下结论。”
说完,他转身离开,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美琴仍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阵平离去的方向。
她的脑海里回荡着研二的话——“酒厂组织”“故意泄露病毒”“院长隐瞒”……
原来,这根本不是单纯的传染病事件。
而是一场人为的生化袭击。
“美琴。”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美琴回头,看到神仓保夫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慈祥而关切。
“所长……”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神仓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太自责。这次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普通法医的工作范畴。”
美琴低下头,声音有些哑:
“可我本该发现异常的……那些死亡病例的统计、异常的时间分布……我太执着于自己的假设了。”
神仓笑了笑:“你知道中堂为什么对你那么严厉吗?”
美琴摇头。
“因为他曾经也犯过同样的错误。”
神仓的声音很轻,
“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反而忽略了更庞大的真相。”
美琴怔住。
神仓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温暖的光:
“法医的职责是替死者说话,但有时候,死者想告诉我们的,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他转头看向美琴,语气温和却坚定:
“下次,记得听清楚。”
三天后,东京医大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病毒泄露事件的真相。
特效药迅速分发,病毒传播得到控制,“樱花”小组也顺藤摸瓜消灭了‘酒厂’的一个窝点。
UdI的办公室里,美琴坐在桌前,重新翻看着高野和敦岛的尸检报告。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局限于病理切片,而是落在了更宏观的数据上——
死亡时间间隔
病毒潜伏期的异常缩短
东京医大与其他医院的病例对比
这些,都是她曾经忽略的细节。
门口传来脚步声,中堂系叼着烟走了进来。他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还在反省?”
美琴合上文件,抬头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坚定:
“中堂医生,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中堂系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语气依旧冷淡:
“……哼,随你便。”
但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瞬。
窗外,暮色渐沉,东京的灯火次第亮起。
而新的挑战,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