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破庙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稻草堆被露水打湿，贴在身上又凉又痒。我刚把最后一点开水倒进破碗，就看见瘦猴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来，裤腿上沾着泥，膝盖处破了个大洞，伤口渗着血，还沾了不少草屑。
“你这是咋弄的？”我赶紧放下碗迎上去。瘦猴是我们这堆污衣袋弟子里最瘦小的，平时总被人欺负，昨天刚从病里缓过来，今天出去乞讨又遭了罪。
他咧嘴想笑，一牵扯伤口又疼得皱眉：“别提了，在西街乞讨时，被几个地痞推搡，摔在石头堆上了。”说着还往门口看了一眼，像是怕那几个地痞追过来。
我蹲下身撩起他的裤腿，伤口周围已经有点红肿，草屑和泥土嵌在肉里，看着就渗人。“这伤口得赶紧清理，不然要化脓的！”我心里一紧，这年代没有消炎药，伤口感染可不是小事，轻则烂肉，重则可能要了腿。
瘦猴却无所谓地摆摆手：“嗨，这点小伤算啥，咱们乞讨的谁没个磕磕碰碰？用布擦两下就行，之前老李头腿上比这还深的口子，不也自己好了？”
“那是他命大！”我急了，转头冲刘管事喊，“刘管事，有干净的布和烈酒没？瘦猴伤口得消毒！”
刘管事正蹲在门口抽烟袋，闻言回头瞥了一眼：“哪来的烈酒？咱们这些人，能有口糙米酒喝就不错了。布倒是有块破的，你拿去用。”说着从怀里摸出块黑乎乎的破布扔过来，布上还沾着不明污渍。
我捏着布角嫌恶地皱眉，这布比瘦猴的伤口还脏，用它擦伤口纯属雪上加霜。“这布不行，太脏了！”我把布扔回去，“有没有新点的？哪怕是刚拆下来的旧衣服也行！”
刘管事不耐烦地咂咂嘴：“你这小子咋这么多事？有块布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要干净的自己找去，破庙里的旧衣服多的是，你自己剪！”
我也顾不上跟他争，起身在破庙角落里翻找——之前有些弟子走了或者没了，留下不少破衣服堆在那儿。总算找到一件相对完整的粗布上衣，虽然也脏，但至少没有明显的污渍和破洞。我又找了块锋利点的石头，把衣服剪成几条窄布片，然后端起剩下的开水，把布片放进去煮。
“你这是干啥？开水都快被你用完了！”刘管事看着我把开水倒进破铁锅，心疼得直跺脚，“这水是给大家喝的，你倒好，用来煮破布！”
“煮过的布才干净，擦伤口不会感染！”我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解释，“要是瘦猴伤口化脓，到时候还得用更多开水清洗，说不定还得找郎中医治，那花费可比这点开水大多了！”
刘管事被我说得一噎，嘴里嘟囔着“就你懂”，却也没再阻止。旁边几个弟子围过来看热闹，王小三凑过来问：“林越，你这法子真能管用？我之前胳膊被划伤，疼了好几天才好。”
“当然管用！”我点点头，等布片煮得差不多了，关火把布片捞出来，晾到不烫手了，才拿着走到瘦猴身边，“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我先把开水倒在破碗里，用干净的布片蘸着开水，轻轻擦拭瘦猴伤口周围的皮肤，把泥土和草屑一点点清理掉。瘦猴刚开始还龇牙咧嘴，后来见我动作轻，也就慢慢放松下来。等伤口周围擦干净了，我又找了点之前剩下的艾草灰——昨天煮开水时顺便煮了点艾草，听说艾草灰能止血消炎，虽然不如烈酒管用，但总比没有强。
我把艾草灰轻轻撒在瘦猴的伤口上，然后用煮过的布片把伤口包扎好，缠得松紧适中。“好了，这几天别碰水，也别用力，尽量别让伤口沾到脏东西。”我叮嘱道。
瘦猴活动了一下腿，惊讶地说：“哎，还真不怎么疼了！比刚才舒服多了！林越，你这手艺真行啊，跟老郎中似的！”
周围的弟子也纷纷点头，老李头凑过来说：“林越，上次我咳嗽，你让我喝开水擦额头，这次又帮瘦猴治伤口，你是不是真跟老郎中学过啊？”
我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以后再用现代知识帮人，也不至于太引人怀疑。“嗯，小时候在山里跟一个老郎中学过几年，都是些粗浅的法子，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用上。”我含糊地应着，又补充道，“以后大家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的，都可以找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各种问题，有的问头疼怎么办，有的问拉肚子咋治，破庙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少了很多。刘管事在旁边看着，嘴角也偷偷翘了起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赵舵主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六袋弟子。弟子们见状赶紧散开，纷纷低下头站好，刚才的热闹劲儿瞬间没了——赵舵主是南舵的舵主，六袋弟子，在我们这些污衣袋弟子眼里，那就是大人物，平时想见一面都难。
赵舵主的目光在破庙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林越，你过来。”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赵舵主找我啥事，赶紧走过去：“赵舵主，您找我？”
“听说你懂些医术，还教大家喝开水防生病？”赵舵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我点点头：“都是些粗浅的法子，能帮到大家就好。”
赵舵主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这是《丐帮规矩要略》，你拿去看看。咱们丐帮有丐帮的规矩，不管是乞讨还是与人相处，都得守规矩，不然在江湖上立足不了。你脑子活，懂的也多，但规矩不能忘。”
我赶紧双手接过小册子，册子是用粗布做的封面，里面是手写的字，虽然有些潦草，但还算清晰。“谢谢赵舵主，我一定好好看，把规矩记牢。”
“嗯，”赵舵主又看了一眼瘦猴的腿，“你帮他处理伤口的事，我听说了。咱们丐帮弟子，就该互相帮衬。但记住，帮人可以，别坏了规矩。比如乞讨的时候，不能强要，不能抢其他乞丐的地盘，这些册子上都写着，你好好学学。”
“我记住了！”我赶紧应道。
赵舵主又叮嘱了刘管事几句，让他多照看我们这些弟子，尤其是生病刚好转的，别再出什么岔子，然后才拄着拐杖离开。
等赵舵主走了，弟子们又围了过来，都凑过来看我手里的《丐帮规矩要略》。王小三好奇地问：“林越，这里面都写啥啊？是不是都是些不能做的事？”
我翻开册子，里面分了好几章，有“乞讨规矩”“同门相处规矩”“与外门人士交往规矩”等等，每一条都写得很详细。比如“乞讨规矩”里写着，乞讨时要“面带谦和，不可恶语相向”“见老弱妇孺需避让，不可争抢地盘”“所得之物需按比例上交，不可私藏”；“同门相处规矩”里写着，“师兄弟之间需互助，不可欺凌弱小”“污衣、净衣虽派系不同，同为丐帮弟子，不可互相诋毁”……
我越看越惊讶，原来丐帮的规矩这么多，而且还挺人性化，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只是一群乞丐随便凑在一起。尤其是看到“污衣、净衣不可互相诋毁”这一条，我想起昨天跟净衣派弟子的冲突，看来丐帮高层也知道两派矛盾，只是不知道为啥一直解决不了。
“这里面写了好多规矩，比如乞讨的时候不能跟人吵架，也不能抢别人的地盘，还有咱们同门之间要互相帮忙，不能欺负人。”我把规矩大概跟弟子们说了说，尤其是跟他们息息相关的乞讨规矩，“以后咱们出去乞讨，照着规矩来，既能少惹麻烦，也能多讨点东西。”
弟子们都点点头，老李头感慨道：“要是早知道这些规矩，我之前也不会被其他乞丐赶了，还挨了顿打。”
“以后咱们都照着规矩来，要是有人欺负咱们，咱们就找刘管事，找赵舵主评理！”我鼓励道，心里却明白，真遇到净衣派弟子或者地痞，光靠规矩可没用，还得自己有实力。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帮着照看受伤的弟子，一边抓紧时间看《丐帮规矩要略》，把里面的重要条款都记在心里。同时，我也没忘了练习格斗技巧——每天早上趁大家还没醒，我就到破庙后面的空地上，打几套现代格斗的基础动作，保持身体的协调性和爆发力。有时候王小三也会跟着我一起练，他之前学过点粗浅的拳脚，虽然不系统，但也能当个伴。
这天下午，我正在空地上练拳，刘管事突然找过来：“林越，赵舵主叫你去他那儿一趟。”
我心里纳闷，赵舵主前两天刚见过我，怎么又找我？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土，跟着刘管事往赵舵主的住处走。
赵舵主的住处就在南舵的后院，是一间相对整洁的木屋，比我们住的破庙好太多了。进门的时候，赵舵主正坐在桌前看账本，旁边还站着一个五袋弟子，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赵舵主，您找我？”我躬身行礼。
赵舵主抬头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交给你做。”他指了指旁边的五袋弟子，“这位是负责咱们南舵粮草登记的张师兄，最近咱们南舵要往总部送一批粮草，张师兄负责清点，你去帮他搭把手。”
我愣了一下，粮草登记？这跟我一个污衣袋弟子有啥关系？而且我对粮草登记一窍不通啊。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赵舵主解释道：“张师兄最近手头忙不过来，正好你脑子活，又懂点算术（我之前跟刘管事提过会算简单的加减法），帮张师兄清点数目，记记账。这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好好干。”
我心里一喜，这可是个好机会！之前我一直想找机会接触南舵的核心事务，现在能参与粮草登记，不仅能多了解南舵的情况，还能在赵舵主面前表现表现，为以后参加弟子考核加分。
“谢谢赵舵主！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信任！”我赶紧应道。
张师兄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麻烦林师弟了，咱们现在就去粮仓吧，争取今天把数目清点完。”
我跟着张师兄往外走，心里还在琢磨赵舵主为啥突然给我这个机会——难道是因为我之前用开水救了弟子，又帮瘦猴处理伤口，让他觉得我可靠？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机会，我得好好把握。
粮仓就在南舵的东侧，是一间很大的土坯房，门口有两个弟子守着。推开门进去，里面堆着不少麻袋，都是装着粮食的，还有一些陶罐，里面装着油和盐。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香味，这在缺衣少食的破庙里可是闻不到的。
张师兄从布包里拿出一本账本和一支炭笔，递给我：“林师弟，你负责清点麻袋的数量，然后把数目报给我，我记在账本上。注意看清楚，每个麻袋上都有标记，白标记是大米，黑标记是小米，红标记是杂粮，别弄混了。”
“好嘞！”我接过账本和炭笔，虽然我没做过粮草登记，但清点数目还是会的。我从粮仓的一角开始，一个一个地数麻袋，遇到标记不清楚的，就打开麻袋看一眼，确认是啥粮食，然后把数目报给张师兄。
张师兄则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边听我报数，一边在账本上记录，偶尔还会抽查几个麻袋，确认数目对不对。
一开始我还觉得挺简单，可数了半个时辰就有点懵了——粮仓里的麻袋太多了，堆得又高又密，有些麻袋还堆在角落里，得爬上去才能数清楚。而且有些麻袋的标记被磨得看不清了，每次都要打开确认，很费时间。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才数了一半不到。张师兄也有点着急：“照这个速度，明天都不一定能清点完，总部那边还等着要账本呢。”
我坐在地上喘着气，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麻袋，心里琢磨着有没有更高效的办法。现代社会清点货物都是按区域划分，或者按种类分类，然后批量清点，不像现在这样一个一个数，又慢又容易出错。
“张师兄，咱们能不能换个法子清点？”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咱们先把粮食按种类分开，大米放一堆，小米放一堆，杂粮放一堆，然后每堆按十袋一组摆放，这样数起来就快多了，也不容易出错。”
张师兄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会儿：“按种类分堆，再按组摆放？这法子能行吗？之前咱们都是一个一个数，从来没这么试过。”
“肯定行！”我赶紧解释，“你想啊，现在咱们混着数，一会儿大米一会儿小米，很容易记混。要是按种类分开，每堆都是同一种粮食，数的时候只需要数有多少组，再加上剩下的零头，很快就能算出来总数。而且分开摆放，以后取粮的时候也方便，不用再翻来翻去的。”
张师兄点点头：“听着倒是有点道理，那咱们就试试？”
我们说干就干，先把粮仓中间的空地腾出来，然后开始把麻袋按种类分类。我负责搬小米和杂粮的麻袋，张师兄负责搬大米的麻袋，虽然累，但两个人配合着，效率比之前高多了。遇到堆得高的麻袋，我们就搭个简易的梯子，小心地把麻袋搬下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把所有的麻袋都按种类分好了三堆。然后我们又开始把每堆麻袋按十袋一组摆放，每组之间留一点空隙，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多少组。
等摆放完，我开始数大米的组数：“一组、两组……十五组，剩下还有三袋，那大米就是15x10+3=153袋。”
张师兄赶紧在账本上记录，然后又抽查了两组，确认每组都是十袋，没错。接着数小米：“十二组，剩下五袋，12x10+5=125袋。”杂粮是“八组，剩下两袋，8x10+2=82袋。”
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所有的粮食都清点完了，比之前一个下午数的还多，而且数目也更准确。张师兄看着账本上的数字，高兴得拍了拍我的肩膀：“林师弟，你这法子太管用了！比咱们之前一个一个数快多了，还不容易出错！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笑着挠挠头：“就是瞎琢磨的，能帮上忙就好。”
清点完粮食，张师兄又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着之前粮草的进出数目。他让我把今天清点的数目跟之前的记录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出入。我接过小本子，仔细地算了起来——之前的记录是“大米150袋，小米120袋，杂粮80袋”，今天清点的数目比之前多了“大米3袋，小米5袋，杂粮2袋”。
“张师兄，数目对不上，比之前多了几袋。”我把小本子递给张师兄。
张师兄皱着眉接过本子，算了一遍，确实多了：“奇怪，怎么会多呢？难道是之前登记的时候漏记了？”
我想了想，问道：“张师兄，之前有没有弟子领过粮食，但是没登记的？或者是总部送粮的时候，多送了几袋？”
张师兄回忆了一下：“前几天总部送粮的时候，确实说过有几袋是额外加的，让咱们看着分。不过当时太忙，我忘了登记了。还有，昨天老李头生病，我让他领了一袋小米熬粥，也没来得及记。这么算下来，正好能对上。”
他赶紧在账本上把这几笔补上，然后笑着说：“多亏了你，不然这账还对不上呢。林师弟，你不仅脑子活，还细心，真是个好苗子！”
从粮仓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张师兄一路都在跟我夸个不停，还说要跟赵舵主好好夸夸我。我心里美滋滋的，看来今天没白忙活，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得到了张师兄的认可，这对我以后参加弟子考核肯定有帮助。
回到破庙，王小三赶紧凑过来：“林越，你跟张师兄去干啥了？这么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