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在姜星晚的脑海中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怎么会是他！这个将姜家当成血食供养了千年的所谓“护族祖师爷”，竟然是上辈子将她挫骨扬灰的罪魁祸首！
站在她身侧的傅司辰，立刻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和气息的紊乱。他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去，那幅古画明明只是水墨丹青，却给他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
“这是姜家供奉了上千年的护族祖师爷，天枢子。”姜辰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对祖宗的敬畏。
“传说中，正是这位祖师爷显灵，才保佑了我们姜家近千年的富贵与传承。每一代姜家家主，都必须在这里对他进行跪拜。”
护族祖师爷？保佑？
姜星晚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这真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这哪里是保佑，这分明是圈养！
“你认识他？”傅司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姜星晚的目光死死锁着那幅画，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上辈子，就是他，亲手把我炼成了飞灰。”
一句话，让傅司辰周身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姜星晚不再多言，猛地催动了“因果之眼”！
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化为由无数黑白灰线条构成的因果之网。
祠堂里，那些蒙着厚厚灰尘的祖宗牌位，在她眼中都变得黯淡无光。但从每一个牌位之上，都延伸出一条细若游丝的灰色气运线。
成百上千条气运线，如同涓涓细流，从各自的牌位上剥离出来，最终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它们的目标，正是神龛最顶端的那幅天枢子画像！
那幅画，根本不是什么死物！它是一个巨大、贪婪、并且运转了千年的窃运阵眼！
姜家千年积攒的所有气运，所有后辈子孙的福泽，都被这幅画吸得一干二净！
姜星晚的视线，聚焦于画中天枢子那双微阖的眼睛。
在因果之眼中，那双眼睛根本不是画上去的！那是一对活的眼睛！
它们在缓缓转动，眼底深处，是戏谑，是玩味，是视众生为蝼蚁的绝对漠然。
此刻，那双眼睛正穿透了画卷，穿透了时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画中人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里充满了嘲弄。
轰！
一个可怕的真相，在姜星晚的脑海中彻底炸开。
什么真假千金，什么气运互换，都只是这个巨大阴谋的最后一环。
整个姜家，从千年前开始，就是一个被精心培育的血脉农场。
天枢子就是那个农场主。
他等待了千年，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拥有最纯粹、最强大凤凰血脉的后人降生。
而这个人，就是她，姜星晚！
他要的，是她这颗凝聚了姜家千年血脉精华的“果实”！
而姜辰，对此一无所知。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推开扶着他的保镖，一步步走向祠堂中央那座古老的祭台。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完成自己的赎罪。
祭台的样式古朴，中央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石盆，盆壁上刻满了看不懂的古老符文。
姜辰站在祭台前，举起自己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掌，神情庄重而决绝。
“姜家第三十七代子孙，姜辰，在此立誓。愿献出自身一半生机、一半气运，为吾妹姜星晚，凝结血色琉璃佩，助其重塑命格！天地为证，血脉为引！”
他一字一顿，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说完，他用力挤压掌心，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掉进冰冷的石盆之中。
一滴，两滴，三滴……
石盆里很快积起了一小滩血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血光冲天没有出现，祭台毫无反应。那些鲜血，就只是鲜血，安静地躺在石盆底部，慢慢浸入石头的缝隙。
整个祠堂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会……不可能……”
姜辰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那毫无动静的石盆。
“族谱上的记载不会错的……”
他不信邪，再次举起手，用尽力气又挤出几滴鲜血滴了进去。
结果，依旧如故。
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那座古老的祭台，仿佛在用最沉默的方式，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为之付出身家性命，不惜背叛师门也要完成的“赎罪”，竟然连被接受的资格都没有。
他僵在原地，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灰败的绝望。
姜星晚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迈开脚步，越过失魂落魄的姜辰，走到了祭台前。
她甚至懒得看姜辰一眼，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用指甲在指腹上轻轻一划。
一道细小的伤口裂开，一滴饱满的血珠，缓缓渗出。
那滴血，在昏暗的祠堂里，竟然泛着一圈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
她屈起手指，将那滴血，轻轻弹入石盆之中。
嗡——！
就在那滴泛着金光的血液接触到石盆的瞬间，一声沉闷悠长的嗡鸣，从祭台深处轰然响起！
整个祠堂，剧烈地摇晃起来！
石盆中，刺目的血色光芒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祠堂的屋顶！
“轰隆隆！”
墙壁、地面、梁柱之上，无数尘封了千年的符文，在这一刻被同时点亮，发出妖异的红光。
整个祠堂，从一座死气沉沉的废墟，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巨大能量法阵！
一股沉睡了千年的、霸道无匹的血脉之力，被彻底唤醒！
姜辰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得连连后退，最后被两个保镖死死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站在血色光柱中心，衣袂翻飞的姜星晚。
她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毁天灭地般的动静，却在姜辰的心里，掀起了最残忍的风暴。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仪式，认可的不是“献祭者”的决心，而是“献祭者”的血脉。
只有最纯正、最强大的凤凰血脉，才有资格启动它。
他的血，不够格。
整个姜家的血，都不够格！
他们这些自诩高贵、养尊处优的姜家人，血脉早已稀薄得可怜。反倒是这个被他们鄙弃、被他们扔在乡下自生自灭了二十年的妹妹，才拥有着姜家最原始、最尊贵的力量！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姜辰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祭台中央，血色光柱之内，无数的光点正在飞速汇聚。它们开始缓缓交织，构建出一枚虚幻的、雕刻着凤凰图腾的琉璃佩虚影。
“血色琉璃佩”开始成形了！
但那虚影闪烁不定，边缘忽明忽暗，极其不稳定。
仪式虽然被启动，但缺少了最关键的能量源——那个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生机与气运的人。
就在这时，祠堂最顶端，那幅天枢子的画像，突然发生了异变！
画中人那双微阖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一对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里面充满了贪婪、暴虐与无尽的恶意！
两道浓如实质的黑光，从画中爆射而出，化作两条狰狞的黑色能量体，撕裂空气，带着尖啸，直奔祭台上方那枚即将成形的血佩虚影而去！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宏大，却又带着一丝得意与戏谑的声音，在整个祠堂内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的好徒孙，这份凝聚了千年精华的血脉大礼，为师……就替你收下了！”
那宏大的声音还在祠堂里回荡，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画中射出的两道黑光，已经死死缠住祭台上那枚刚刚凝聚出虚影的血色琉璃佩。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从画卷中爆发，企图将这枚尚未成形的血脉至宝，从祭台上强行剥离。
血佩虚影在黑光的拉扯下剧烈扭曲，光芒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彻底崩碎。
这老东西，等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