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尚未散尽，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零星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旧楼夹层内，灰尘簌簌落下，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黄启发的提议像是一把双刃剑，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跟你走？去o记喝咖啡？然后呢？把我们知道的那点东西吐干净，等着被你们用完扔掉？”陈豪握枪的手依旧稳定，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黄启发。他不敢相信警察，尤其是这个一直咬着他不放的黄启发。
黄启发面对质疑，神色不变，语速却加快了几分：“陈豪，动动脑子！如果我要抓你们，需要玩这么多花样？外面现在乱成一锅粥，东星动了雷管，事情已经闹大了！上面要的是尽快平息事态，不是把你们都打死在城寨里，那样只会更乱！跟我走，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个暂时的安全屋，避开外面的锋芒。至于合作……我们可以慢慢谈。”
“安全屋？怕是囚笼吧！”刀疤霆梗着脖子吼道，他对警察有着本能的不信任。
“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们一锅端！”四眼仔也颤声附和。
一直沉默的阿力突然开口，他看向陈豪，声音低沉：“豪哥，外面动静不对。东星这次下了血本，不像只是搜捕我们。”
陈豪心中一动，阿力的判断和他【危险感知】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危机信号吻合。东星和和兴盛的强攻，目标可能不仅仅是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更像是借题发挥，想要彻底清洗城寨里不听话的势力，而他们，恰好成了导火索和借口。
继续留在这里，绝对是死路一条！
“你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陈豪盯着黄启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不能百分百保证。”黄启发出乎意料地坦诚，“但留在这里，你们百分之百会死。跟我走，至少有搏一把的机会。我的线人已经安排好了路线，可以避开东星的主要封锁线。信不信，由你。”他看了一眼窗外越来越近的火光和嘈杂声，“没时间了！”
陈豪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权衡利弊，分析风险。黄启发的话有道理，警方现在最希望的是稳定，而不是几具尸体。利用这一点，或许真能争取到喘息之机。而且，他需要时间弄清楚靓坤的真正意图，需要时间让兄弟们恢复……
“豪哥！”刀疤霆焦急地看着他。
陈豪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好！黄Sir，我们跟你走！”他收起枪，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发现你耍花样，就算死，我也拉你垫背！”
黄启发似乎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放心，我还不想那么早殉职。跟我来，动作快！”
他不再多言，转身率先走下摇摇欲坠的楼梯。陈豪对阿力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跟上。大头仔由刀疤霆和四眼仔搀扶着，阿力断后，陈豪紧随黄启发，保持着既能随时策应又能瞬间制住对方的距离。
黄启发对城寨的地形果然熟悉得可怕，他带着众人在狭窄、肮脏、如同迷宫般的巷道里快速穿行，巧妙地避开了几处传来打斗声和呼喊声的区域。有时甚至直接从某户人家的后窗翻入，前门穿出，惹来几声惊恐的低呼，但看到黄启发亮出的证件，那些城寨居民便立刻噤声，敢怒不敢言。
“你对这里很熟。”陈豪一边警惕四周，一边低声说道。
“蹲了几个月，不是白蹲的。”黄启发头也不回，“o记也不是只有你们古惑仔才会钻巷子。”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来到了城寨边缘一处靠近废弃工厂的破旧唐楼。这里相对安静，似乎还未被战火波及。黄启发在一个不起眼的、堆满垃圾的铁皮棚子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敲旁边一扇生锈的铁门。
铁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看到黄启发后，才将门完全打开。里面是一个昏暗、狭窄，但还算干净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暂时安全。这里是我的一个安全点，东星的人暂时查不到。”黄启发示意众人进来，然后迅速关上门。
房间很小，只有几张简陋的椅子和一张行军床。开门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眼神精明，对着黄启发点了点头，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陈豪等人。
“阿强，外面情况怎么样？”黄启发问道。
“很乱，黄Sir。东星和和兴盛的人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见铺子就砸，像是在找什么人，又像是在清场。动了好几次枪，还有爆炸，恐怕……恐怕死了不少人。”阿强语速很快，带着一丝后怕。
众人心中一沉。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黄启发脸色难看，他看向陈豪：“看到了？这就是你们江湖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了吗？”
陈豪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尽管疲惫，腰杆却挺得笔直。“怎么合作？你想我们做什么？又能给我们什么？”
“很简单。”黄启发也坐了下来，目光如炬，“我要知道蒋天生遇袭的真相，以及靓坤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作为交换，我可以保证你们暂时不被警方骚扰，并且……在某些‘适当’的时候，对东星和和兴盛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里的暗示让刀疤霆和四眼仔都瞪大了眼睛。警方默许他们报复？
陈豪却听出了更深的意思：“你想借我们的手，打击东星和和兴盛？帮你立功？”
“维护香港治安，打击罪恶，是o记的职责。”黄启发说得冠冕堂皇，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各取所需。
陈豪沉默了片刻。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一个在绝境中翻盘的机会。虽然是与虎谋皮，但总好过立刻被群狼分食。
“蒋天生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可以确定，靓坤脱不了关系。”陈豪缓缓开口，开始抛出自己的筹码，“至于东星和和兴盛……”他眼中寒光一闪，“只要黄Sir你说话算话，我保证，他们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