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香港维多利亚港一个僻静的废弃码头,一艘破旧的小渔船舱板掀开,一个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前、脸色惨白如鬼的男人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一踏上坚实的码头地面,就“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混着胆汁的海水。
“我的个亲娘姥姥哎…”司徒瘫坐在地,拍着胸口,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南哥!南哥你可算来了!这他娘的不是人遭的罪啊!那破船,漏得跟筛子似的,老子在臭鱼烂虾堆里蜷了三天三夜!差点就喂了龙王!还有那帮蛇头,黑,真他娘的黑!半路还想加钱,要不是老子机灵,把藏鞋底的最后几张人民币掏出来这会儿估计已经沉在伶仃洋了…”
闵政南站在阴影里,看着司徒这副狼狈相,只是扔过去一个准备好的帆布包:“里面有干净衣服和吃的。能自己走吗?”
司徒接过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掏出干粮狠咬了几口,含糊道:“能!必须能!南哥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也得爬起来!”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套着干衣服,一边忍不住絮叨,“你说在内地待得好好的,虽说不如这边花花世界,但也逍遥自在不是?这猛地一偷渡,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南哥,到底啥急事,非得这么赶?”
“救人。”闵政南言简意赅,转身走向停在暗处的一辆黑色轿车,“路上说。”
车子平稳地驶离码头,融入香港夜晚的车流。司徒换好衣服,啃着面包,听着闵政南简单说了郑先生需要阴灵苔救命的原委,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胸脯:“原来是郑老爷子的事!那没得说!南哥你放心,别的不行,探路望风、辨识地气,我司徒在行!”
第二天,郑先生动用了特殊渠道。傍晚,一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型货轮悄然驶离了香港繁忙的港口,向着西南方向的安达曼海驶去。货轮表面装载着普通的纺织品和电子元件,底舱却经过了改造,条件虽比不上客轮,但也算干净舒适。
海上的日子单调而漫长。站在甲板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墨蓝色海水,咸腥的海风扑面。郑先生披着一件薄外套,对身旁的闵政南和依偎着的郑嘉雯低声道:“姑爷,嘉雯,刚刚接到嘉怡从缅甸传来的消息,比较确切。据说在缅甸北部野人山的一片原始森林深处,根据当地村民世代传说,那里埋着不止一位古代将军,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墓葬群。阴灵苔这种东西,极阴之地、古战场或者大将埋骨处才可能孕育…希望这次能找到。”
闵政南看着远方海天一线的尽头,目光沉静:“岳父放心,只要那地方真有,我肯定给你带回来。”
从香港乘船至缅甸,即便是不靠港的特定航线,也耗费了数日时间。当货轮在预定的隐蔽海岸放下小艇,一行人踏上缅甸的土地时,空气中弥漫的热带草木气息与香港截然不同。
“父亲!姐姐!姐夫!”一声清脆带着英气的呼唤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卡其色军装、脚蹬军靴、梳着利落马尾的年轻女子带着几名持枪卫兵快步迎了上来。她眉眼与郑嘉雯有六七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杀伐果断的锐气,正是郑家的二女儿,郑嘉怡。
寒暄几句,郑嘉怡引着他们登上几辆等候多时的军用吉普车。“这里不太平,我们先回营地。”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扬起漫天尘土,路两旁是茂密的热带植被和偶尔出现的、用茅草竹子搭建的简陋村寨。
约莫两个小时后,一片依山而建、戒备森严的军营出现在眼前。铁丝网、了望塔、荷枪实弹巡逻的士兵,无不显示着这里的军事化气息。吉普车直接开进营地中央,停在一栋相对坚固的水泥建筑前。
郑嘉怡跳下车,颇为自豪地一指周围连绵的营房和远处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姐夫,你第一次来。这里就是我的一点小家当,两万人,不敢说多精锐,但装备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最新货色,在这片地方,足够自保,也能办点事情。”
闵政南目光扫过,微微点头:“厉害。”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岳父说了,将军墓在哪个位置?”
郑嘉怡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根据几个不同寨子老猎人拼凑的传说,深入原始森林,传说那里瘴气弥漫,毒虫遍地,埋着古代一位杀人无数、最后兵败身死的将军,怨气冲天,形成了大墓。具体位置极其隐蔽。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父亲。”
旁边的郑先生眉头微蹙:“嘉怡,那你派遣人手去查探过了吗?”
郑嘉怡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父亲,已经前后派了最少四批探路队,加起来超过两百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向导。但是…都有去无回,连个口信都没能传回来。那片区域,非常邪门,非常危险。”
郑嘉雯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悦道:“既然这么危险,你还通知父亲?让父亲和你姐夫去涉险?”
郑嘉怡连忙解释,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和对闵政南能力的信任:“姐,你别急啊!那是对普通人来说危险!对姐夫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你不要夸大其词嘛!再说了,这次准备充分,生活物资带了足够两个月的口粮,还有特地搞来的最新式防护服,防毒面具。另外,我抽调了手下最精锐、最不怕死的一百人部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护送你们出发!”
闵政南看向郑先生,沉声道:“岳父,要么你和嘉雯就在营地休息,等我消息。我自己带人进去就行。”
郑先生却摆了摆手,眼神坚定:“姑爷,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阴灵苔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
郑嘉怡办事雷厉风行,很快便安排妥当。一支由五辆军用吉普和两辆装载物资的卡车组成的车队,载着那一百名全副武装、眼神彪悍的士兵,以及穿戴好防护服的郑先生、闵政南和郑嘉怡等人,浩浩荡荡地驶出军营,朝着北方向那片被传说笼罩的、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