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我们刚刚结束切磋,气息还未平复,那头巨熊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它拥有火、土、重力控制多种能力,极其狂暴,实力绝对达到了高阶二级,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陈墨深的声音低沉沙哑,提到林轩最后燃烧自我为他争取生机的一幕时,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莱皖校长静静地听着,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凝重。
眉毛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目光望向学院后方那片神秘的森林。
“高阶二级的巨熊……炽岳巨熊的可能性很大。”
莱皖校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思索,“但这就更奇怪了,正常情况下,达到高阶的异兽,灵智已开,除非天性极其凶残暴虐者,否则极少会主动离开自己的领地,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袭击人类,尤其是闯入它们并不算核心领地边缘区域的人类。”
“那怎么会……”柳小雅忍不住小声问道,脸上写满了不解。
如果高阶异兽都这么危险,那学院周边的安全岂不是形同虚设?
莱皖校长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聚焦到陈墨深身上:“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根据墨深同学的描述,这头巨熊的形态和能力特征,很像是记载中的‘炽岳巨熊’。这种异兽虽然实力强大,但性情在高阶异兽中相对算是温和沉稳的,它们通常栖息于温热的山岳地带,更不可能主动攻击人类,除非……”
校长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严肃,他看向陈墨深,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墨深同学,你们当时切磋的那片空地,周围的环境,除了树木和草地,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仔细回忆一下,比如一个不寻常的树洞、某个被掩盖的巢穴入口、或者……一片让你们感觉能量流动有些异常,像是某种领域的区域?”
陈墨深闻言,闭上了眼睛,将思绪拉回到那片如今已成为梦魇的空地。
脑海中画面飞速闪回:被两人能量余波掀飞的草皮、四处散落的断木碎石、林轩不断瞬移留下的残影、自己冰封技能制造的冰晶……
空旷的草地、像天然屏障一样围拢的高大树木、还有……一座看起来有些突兀的、高大的土山!
那座土山在他们激烈的交锋中,似乎被林轩的念力冲击或者自己的霜魄枪余波给……
等等!!
陈墨深猛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猛地看向莱皖校长,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依旧急声道:
“有!有一座……一座看起来挺高大的土山!就在空地边缘!我们……我们的攻击可能把它……推平了!我当时没太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座土山很奇怪,里面几乎没有大型岩石,全是相对松软的泥土……”
莱皖校长听到这个回答,眉头瞬间锁得更紧了,他喃喃自语:“推平了一座土山……全是泥土……”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莱皖校长的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惋惜,有了然,也有一丝无奈,“那很可能不是简单的土山。”
他看向病房内所有屏息凝神望着他的人,缓缓解释道:“根据古籍记载,炽岳巨熊是一种极其忠贞的异兽,它们奉行一夫一妻制,伴侣之间感情极深。”
“如果其中一方不幸死亡,存活下来的另一方,会耗尽心力,将其埋葬,通常会堆积起一座巨大的土坟,并会终身守护在坟墓旁,不离不弃。”
校长的话语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推平的那座‘土山’……很可能就是那只袭击你们的炽岳巨熊为其亡故伴侣所筑的坟墓。”
莱皖校长的目光落在陈墨深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它当时或许正在远处觅食或巡视,感知到坟墓被毁,才会陷入极致的愤怒和疯狂,不顾一切地发动攻击,誓要毁灭惊扰它伴侣安眠的……一切。”
“而我之后再过去查探时,原地只剩下许多能量冲击造成的深坑,那巨熊想必已经将其伴侣的遗骸重新挖出,转移走了。”
真相竟然如此!
竟然是因为他们无意间破坏了对方亡妻的坟墓,才招致了这灭顶之灾!
“那就是因为……因为我们推平了它妻子的坟墓?”夜辰宇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苦笑。
“这……这还真是……” 他想说“倒霉”或者“无妄之灾”,但一想到林轩的牺牲,这两个词又显得那么苍白和残忍。
“呵……哈哈……”病床上,陈墨深发出一声极其苦涩的、比哭还难听的干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痛苦。
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一场切磋,一个无意的举动,竟然引爆了如此巨大的灾难,最终付出了林轩生命的代价。
这让他心中的愧疚和痛苦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将他吞噬。
空气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个真相,带给众人的不是释然,而是更加沉重和复杂的心情。
愤怒吗?
对着一个因失去挚爱而疯狂的异兽?
似乎找不到完全愤怒的理由。
悲伤吗?
林轩的死又是如此真实而惨烈。
这种矛盾的情绪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陈墨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沉溺于痛苦和自责的时候,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看向莱皖校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莱皖校长,谢谢您告诉我们真相。另外……我们之后需要去寻找司马家,但司马家行踪隐秘,据点分布很广且经常变换,您……知道他们近期可能活跃的区域或者某个相对固定的据点位置吗?”
莱皖校长从沉重的思绪中回过神,看向陈墨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能在这种时候依旧保持冷静思考实属不易。
他点了点头:“因为躲避仇人,司马家确实经常变迁,位置飘忽不定,我和他们还有些来往,我这里也有一份他们近年来可能出现过区域的汇总地图,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准确,但应该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等我回去整理一下,稍后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谢谢莱皖校长!”陈墨深真诚地道谢。
这份地图,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莱皖校长摆了摆手,目光再次扫过病房内的年轻人们,沉重地说道:“好好养伤,不要被仇恨完全蒙蔽双眼,有些事情……唉……”
他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缓缓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