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美先前蹦跶的多欢,现在就表现得多沉默,这一晚上,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也最是复杂和为难。
一方面不愿意看到爹娘被楚年气得要死,尤其是听他要断亲时,更恨不得出面主张打死算了。
另一方面又怕真的打死楚年,她没法跟张家人交代。
因为张家人实际上给了她十两银子,其中二两被她当做佣金私吞了,怎么说她也牵线搭桥了,总不能跟着白忙活吧!
万一楚年死了,交不出人去,势必要退人家十两银子。
可是如今,她手里的二两银子已经花出去大半,给到亲娘手里的八两银子又是买药,又是置办好酒好菜,也花了许多。
能不能凑齐了还钱是一码事,弄不好她中间吃回扣这事儿就露馅了,以后哪还有脸回娘家了。
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不多嘴了,断亲就断亲,不用还钱,婚事不变,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楚年是不是楚家人,又跟她一个外嫁女有什么关系,等去了张家没娘家人依仗,挨欺负也是活该,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见主角都走没影了,桌上也没啥好吃的了,她也跟着离了桌,过去径直扶起她亲娘:“走吧娘,这席不吃也罢,我扶你回去歇着吧!”
饭菜都被楚年给吃的不剩啥好东西了,还哪来的席吃,瞅了眼狼藉的桌面,楚老太心疼得直拍大腿:“这、这一团糟哟!”
蓦地瞟了一眼地面,又被一地的碎片扎了心:“天杀的败家子,我的大海碗哟!”
今晚可真是亏大发咯!
楚大美见状,只能好声哄劝她:“哎哟娘!碎碎平安,回头我给您换个新的还不行嘛!”
哎!好不容易赚的二两银,最后到手里也不剩几个子了。
一听有闺女给兜底,楚老太总算舒服了些,这才直起腰来拉着闺女的手往外走:“哎!还是我大美贴心,走,你跟娘一起睡,明个儿早起我送你出门。”
“好,都听您的。”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
楚年回到房间,一边清理伤口,一边琢磨后面的事情。
断亲已成定局,今晚注定是留在楚家的最后一晚,既然不打算乖乖嫁去张家堡子,那要往哪里去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原主的记忆里对张家堡子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楚大美是通过她的亲家联络到这么一桩亲事。
想来位置不会离楚大美家太远。
而楚大美嫁去的东平村属于另一个县城,距他们这里的平安县城少说得有三四十里路,再加上到灵泉村的这十八里路,这么一算下来确实算是远嫁了。
这个世界跟原世界的古代挺像,原始落后,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牛车或马车。
而马车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或富户人家才有条件乘坐的交通工具,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出行基本上都靠步行,东西多了就推着独轮车上路。
在村里种地用的耕牛也能拉车载人,但是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老楚家的耕牛也是两三年前才入手的,农忙的时候基本都在地里卖力,只有农闲的时候才会出来拉车送货给家里赚点零花钱。
眼下春耕已经结束了,想来明天送他和楚大美去张家堡子就是要用自家的牛车,只不过,五六十里地坐牛车去要走多长时间啊!
原主从小就在灵泉村生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平安县城,从村里到县城路上只经过两个庄子,其余的不是庄稼地,就是荒山野林。
他去县城找宋时元是偷偷去的,一个人在坑洼的土路上愣是走了三个多时辰,脚底现在还有没消下去的水泡。
这一段路都这么难走了,后面那一大段路况更不好说了。
楚年打定主意不去张家,就必须在路途中间想办法离开,灵泉村到县城这一段离家近,还可能遇到熟人,不方便他做些什么。
所以,行动的最好时机就是出了平安县城,在往张家堡子去的路上找机会下车离开。
至于哪个位置么!
要是有地图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原主的八哥楚青河那里似乎就有一份府州舆图,上面就有各县城和村庄的分布情况,要是能拿到手随身带着,后面也不怕跑得没了方向活不下去。
楚青河就是原主亲爹后来纳的哥儿给他生的儿子,比他大了不到两岁,已经定了亲,就等着新房收拾好了,秋收完完婚。
正如楚年所说,楚青河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脑子笨,记忆力不好,学什么都要花费好长时间,所以才会给原主偷偷学习的机会。
他反倒对赶牛车更感兴趣,他爹没工夫赶车的时候就是他来替手。
眼下成亲在即,学业也不可能再长进了,舆图留他手里也是浪费了。
眼看着夜深了,他没时间耽搁,抹完药简单包扎好,就出门往西厢房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被他贬损得受了刺激,楚青河的房间里竟然还亮着煤油灯,不过房间里映出来的是两个人影。
不待他走近,里面就传来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声。
“赶快瞧瞧你这屋里还少了啥东西吧!怎么就被老十四钻屋里偷拿了纸笔,那不都是花钱买回来的么,给他用了浪费不说,还险些叫别人以为你帮的忙,真是好悬!”
楚年仔细听了一下,确定这声音正是刘真的,他在这里,自己不好下手啊!
“没缺啥,一张宣纸而已,还查什么查。”楚青河浑不在意的来了句。
刘真一听,越发的不乐意了:“瞧你说的轻松,一张纸就把你贬得啥也不是,倒是给他长脸了。还会写断亲书了,瞧给他能耐的。”
楚青河显然不想听他小爹唠叨,语气不耐地赶人道:“刚才你咋不说话,现在倒是跟我唠叨起来了,我爹今晚不是在你屋里睡么,赶快回去歇着吧!”
“你爹?呵,他今晚可睡不着了,自己亲生的哥儿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气都要气死了,我可不去他跟前触霉头。”
“那我困了。”
“咦!你呀除了吃就是睡,当真是不争气,睡!睡!睡去吧!你睡你的,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他睡着了再回去。”
听到这里,楚年深吸一气,看来今晚舆图是拿不到手了,这个刘真还真是个碍事精。
别无他法,四下瞅了瞅,他只能先回屋里再另作打算。
不过想到自家牛车送他们出门,楚年后知后觉的心凉了半截,那明天的路上岂不是多了个楚大庆赶车,有两个楚家人盯着,他要如何顺利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