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请注意，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地面温度28摄氏度……”
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却几乎被更大的喧闹声盖过。
薛晓路导演、罗进、朱雅文、周扬、芦芳生、马竞……这群刚从魔都结束最后一场路演，准备返京的《那年，风过洱海》的主创和主演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身体陷在窄小的航空座椅里，浑身骨头缝都透着散架般的酸疼。
持续了整整大半个月、跨越十几个城市的高强度路演，早把每个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榨干了。嗓子哑了，腿跑细了，面对镜头微笑的脸都快僵掉了。
但是！此刻机舱里弥漫的不是萎靡的气息，而是一种极度亢奋、带着点劫后余生般狂喜的躁动。像一群刚打完胜仗的士兵，疲惫不堪却士气高昂。
“卧槽！快看手机！快看！”齐奎嗓子嘶哑得厉害，却一点不妨碍他吼得全机舱后半截都能听见，他使劲拍着旁边张陆的大腿，指着自己那部手机，“1.7亿！第三周！第三周票房1.7个亿啊！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这一嗓子，瞬间点燃了早就等消息等得心焦的众人。
“真的假的？我看看！”
“多少？1.7？”
“第三周比第二周还高？逆跌？！”
“牛逼！！”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屏幕亮起的幽光、夹杂着惊呼声瞬间连成一片。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低头查看助手或宣传刚发来的票房捷报。
朱雅文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看着屏幕上助理发来的信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猛地一拍大腿：“艹！还真他妈是1.7亿！我们真把《海盗2》给超了！第二周的1.6亿就已经牛逼上天了，这第三周居然还能涨？我的妈呀！”
旁边的罗进比他淡定些，但眼底的兴奋也藏不住，用他那略显磁性的声音笑道：“观众是真爱这片子。口碑发酵起来，挡都挡不住。”
周扬则拿着手机，反复刷新着豆瓣电影的页面，上面《那年，风过洱海》的评分依旧稳定在8.7的高分。她看着下方那些动辄上千字的真情实感的长评，眼眶居然有点发酸：“值了……大家伙儿这半个多月的罪，没白受。”
薛晓路导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翻涌着什么。激动？欣慰？感慨？
这部投资1200万人民币、凝聚了她太多心血和汪言、刘艺菲信任的青春片，竟然在上映三周后，累计票房冲破了4.1亿人民币的天文数字！
4.1亿！在这个国产电影年度冠军票房才堪堪过亿的时代里，它像一枚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彻底炸翻了整个电影圈！
而且，它的对手是谁？是迪士尼耗资两亿美金打造的顶级好莱坞大片《加勒比海盗2：聚魂棺》！后者在国内首周凭借强大的Ip效应和宣发优势拿下了2.1亿的惊人开局。
可谁能想到，第二周《加勒比海盗2》便后劲稍显不足，报收1.5亿；而成本只有它零头的《那年》，却凭借观众的口口相传和爆炸式的口碑，票房不降反升，第二周拿下了1.6亿，第三周更是冲到了1.7亿，实现了不可思议的“逆跌”！
更别提同期上映的《超人归来》，这部被寄予厚望的好莱坞大片，直接成了两部爆款的炮灰。首周1200万，总票房估计3000万都悬。妥妥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他妈的绝对是奇迹啊！”芦芳生也顾不上形象了，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薛导！这片子绝对是咱们所有人的代表作！金字招牌！”
“没错！绝对的敲门砖，还是纯金镶钻那种！”马竞也跟着起哄，她性格开朗活泼，此刻更是手舞足蹈，“你们想想，以后咱出去谈戏，说一句‘我演过《那年，风过洱海》’，片酬至少得翻一番吧？”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和附和。确实如此。这半个月的路演奔波辛苦归辛苦，但当看到实实在在的成绩单，尤其是对每位演员个人职业生涯的强力助推，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化为了兴奋的催化剂。
朱雅文、罗进、周扬这些人，原本就处于事业上升期，《那年》的大爆直接将他们送上了快车道。经纪人那边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递过来的剧本厚厚一沓，角色分量也从原来的配角、三番，纷纷提升到了男二、女二甚至男主角级别！片酬？涨幅肉眼可见。
朱雅文咧着嘴笑着对旁边的兄弟说：“老王（他经纪人）昨天还跟我诉苦，说选剧本选得眼花，让我赶紧回京自己挑……我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机舱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调侃和相互打气的嬉笑声。薛晓路导演终于睁开眼睛，看着这群因一部电影命运捆绑在一起、同甘共苦后取得巨大胜利的年轻人，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行啦行啦，都消停点，别吵着别人休息。”她摆摆手，虽然声音不大，却带着导演的威严，“回了北京，都给我好好睡两天觉！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呢！”话虽这么说，但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自豪和高兴。
而此刻，在北京怀柔中影基地，《带上她的眼睛》巨大的绿色摄影棚深处，一场属于“沈静”的精神酷刑与意志考验，刚刚结束。
“cut！过！”
汪言低沉的声音透过喇叭在寂静的摄影棚内响起。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绿幕前那架模拟“落日六号”主舱内剧烈摇晃的金属平台也缓缓停止了震动。
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舱门，解开里面那个纤细身影身上复杂的束缚带和安全装置。
灯光打下来，照亮了主舱内女孩的脸。刘艺菲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薄薄的戏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角和脸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微微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着，刚从模拟舱里被扶着走出来时，脚步甚至有些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旁边的助理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立刻把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嘴边。
“艺菲，快喝点水！感觉怎么样？”助理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和焦急。
刘艺菲靠在助理身上，勉强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她摆摆手，声音气若游丝：“……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了。”
这一场戏，是影片结尾部分的高潮之一。“沈静”独自驾驶破舱在地心高压热流中艰难维持平衡。为了追求真实感，模拟平台做了最大幅度的颠簸摇晃，刘艺菲被固定在舱内足足一个多小时，身体和精神都在承受巨大的冲击。
这种纯粹依靠信念感和肢体表现力在无实物条件下演绎出的极限状态，比打斗戏还要耗费心神。每一次“撞击”，每一次“翻滚”，都需要她调动全身肌肉去模拟那种冲击，还要精确控制表情和眼神里的恐惧、坚持、孤独和无助。
她睁开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向站在监视器后的汪言。汪言也已经放下耳机，正大步朝她走来。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汪导……”刘艺菲轻声喊了一句，想直起身子，但身上的酸软感还没退。
“别动，坐着。”汪言几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他伸手很自然地探了探她汗湿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滑腻。“感觉虚脱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刘艺菲点点头，扯出一个有点虚弱却很开心的笑容：“还行……演完了！这条……行吗？”
汪言看着她苍白小脸上的倔强和期待，点了点头：“非常好。最后那个眼神，绝望中带着点火星一样的光，很精准。就是强度太大，辛苦了。”他伸出手，“扶她回休息室，换衣服卸妆，喝点葡萄糖缓一缓。剩下的戏不多，可以晚点拍。”
刘艺菲任由助理和工作人员半搀半抱地扶着她往休息室挪。身体是累的，但心里却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这场最难的戏之一，终于过了。
回到专属休息室，温暖干燥的空气让她感觉舒服了些。助理帮她换上干爽宽松的运动服，又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葡萄糖水。她靠在沙发里，小口喝着，感受着体力一点点回流。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她妈妈刘小丽。
“喂，妈。”
“茜茜！收工没？累坏了吧？”刘小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刚下戏……还好，就是刚拍完有点虚。”刘艺菲老实回答，在妈妈面前不需要硬撑。
“那就好。我跟你说，《那年》第三周票房出来了！1.7亿！天啊，累计都破4.1亿了！把《海盗2》都超了！”刘小丽的声音里充满喜悦和对女儿的心疼，“你看到没？媒体和网上现在全是夸你的！都说你是‘国民初恋’！茜茜啊，你这回彻底火了！站稳了！”
国民初恋？
刘艺菲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这顶“帽子”来得突然。她当然知道随着电影的热映，她饰演的苏清浅受到了无数观众的喜爱。《新京报》那篇通稿她也看过。
《我们这代人的国民初恋，刘艺菲就是每个人梦里的沈清浅》。没想到这个称号在网络上发酵得这么快，这么猛。
“妈……就是个称号啦……”她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知道自己演的角色深入人心是好事，但这称号听着……怪害羞的。
“哎哟，我的傻闺女！这可不是简单的称号！这是观众对你的认可！”刘小丽语重心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现在的地位，真真正正地站到‘四旦双冰’那一档了！以后圈里圈外，谁敢不把你当顶流大花看？”
她语气转而严肃起来：“我跟你说，你的商务报价公司这边已经重新做了调整。电影片酬正式报到450万每部（税后），而且必须是一番绝对女主。电视剧？暂时就别想了，有再高的价码也暂时不接。商演活动，报价提到200万每场起步！现在找上门来的排着队呢！还有代言！”
刘小丽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肖邦（chopard）那边，通过中间人正式递了意向书！初步开价两年，1000万！这可是国际顶级手表品牌！”
肖邦？！千万代言？
饶是刘艺菲早有心理准备，《那年》会给她带来巨大提升，也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这可是顶级奢侈品代言！国际地位、形象提升不是普通商品能比的。
“妈……这事……靠谱吗？”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八九不离十！对方诚意很足！等他们正式方案递过来，咱们再细谈。”刘小丽非常笃定，“你现在就安心在组里拍戏，这些事有我呢！还有啊，路演的同学们现在都在飞机上呢，估计一个个乐疯了！他们跟着这部戏也沾了大光！”
又聊了几句，刘小丽叮嘱女儿一定要休息好，便挂了电话。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刘艺菲捧着水杯，眼神还有些放空。助理小杨看她出神，以为她累坏了，小声问：“艺菲，要不要眯一会儿？我给汪导说了晚点过去。”
刘艺菲摆摆手：“不用……我坐会儿就好。”她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巨大的成功带来的喜悦是有的，但随之而来的压力和一种莫名的虚幻感也在悄然滋生。
国民初恋？顶流？450万片酬？肖邦代言？这些东西在几个月前还遥远得像天边的星星，现在却一下子砸到自己头上了。
她想起汪言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名利是把双刃剑，来得太快太猛，容易让人迷失。关键是要看清这光环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推开了。汪言站在门口：“感觉好点没？”
“嗯，好多了。”刘艺菲坐直身体。
汪言走进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剧本：“在看《魔女》？”
“嗯……还没开始看，就是刚拿出来。”刘艺菲把剧本放到一边。
汪言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那年》的事情，都知道了？”
消息传得果然很快。刘艺菲点点头：“嗯，妈刚打电话说了。”
汪言没问她感受，只是像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票房不错，超过预期。‘国民初恋’这个标签现在很实，对你有好处，但也是束缚。以后接戏选择会受影响，尤其类似清纯校园风的角色会有加成，但转型挑战也会更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的分析冷静而直接，没有一丝多余的祝贺或者夸赞。
刘艺菲很认真地听着，她知道这才是汪言。他不会像别人那样说些华而不实的漂亮话，他只会告诉她最真实的情况。她点点头：“我知道。我……没被那帽子晃花眼。”
汪言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很难说是笑意还是别的什么：“那就好。片酬涨，代言多，这是市场规律，很正常。
但记住，戏演砸了，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肖邦那边，接触可以，但别急着签。国际奢侈品的条款很复杂，约束也多，需要专业团队仔细评估。等阿姨那边谈出具体条件再说。”
“嗯！我懂！都听妈妈和你安排。”刘艺菲赶紧应道。在这些事上，她对刘小丽和汪言有绝对的信任。尤其是汪言，他对商业陷阱和条款陷阱的敏锐度简直无人能及。
汪言看了一眼手表：“休息够了就去补妆换衣服，还有两场你和人工智能的对话戏，拍完就杀青外景部分了。争取一条过。”
“好！”刘艺菲立刻打起精神。剧组里的刘艺菲永远是那个敬业努力的演员。
傍晚六点半左右，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保姆车驶入帽儿胡同深处，停在那座安静的青砖灰瓦四合院前。
司机拉开车门，刘艺菲动作麻利地跳下车。虽然拍了一下午高强度戏，但她年轻底子好，此刻洗了澡换了衣服，卸了妆，素面朝天，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短裤，踩着一双帆布鞋，扎着清爽的马尾辫，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助理在基地食堂特意打包的老火靓汤，给汪言补身子的。虽然她知道汪言其实不怎么需要这些补品。
推开院门，绕过影壁，院子里静悄悄的。石榴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她没看到汪言，估计还没从公司回来。
保姆阿姨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笑道：“茜茜回来啦？今天收工挺早啊？” “嗯！张姨，汪言哥还没回？” “没呢，中午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开完会可能晚点。
” “行！那我先上楼！”刘艺菲轻快地答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
她先回了自己房间，把背包放下，换上更舒服的居家短袖短裤，然后熟门熟路地走到走廊尽头汪言的书房。汪言的书房是她除了自己房间外待得最多的地方。
推开门。书房很大，但并不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庭院景观。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原木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dVd和文件盒。另一侧是办公区，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除了一台大屏电脑显示器，就是几份摊开的文件和剧本。
刘艺菲把保温桶放到书房的小茶几上，刚想转身去自己房间拿点东西，目光却被随意摊在办公桌上的几份报纸和一本厚厚的影视杂志吸引了。
最上面那份是当天的《北京晚报》。娱乐版头条标题赫然醒目：《〈那年〉逆势登顶！刘艺菲成“国民初恋”，商业价值飙升！》旁边还配了一张她在电影里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在洱海边回眸的照片。
下面压着一本是《环球银幕》。封面就是《加勒比海盗2》里杰克船长和威尔特纳在惊涛骇浪中的大幅剧照，旁边标注着“全球票房神话”之类的金色大字。但翻开的页面，却是一篇关于《加勒比海盗2》全球票房的分析文章。
刘艺菲好奇地拿起来翻了翻。当她看到上面清晰列出的全球票房数字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7月7日至7月21日这短短两周时间，《加勒比海盗2：聚魂棺》在全球狂揽5.46亿美元！在北美本土，4133家影院开画，首日5550万美元，首周末票房1.32亿美元！直接刷新了影史记录，成为首部两天内突破1亿美元的电影！
文章里充满了北美媒体的惊叹和赞美：
“影史上最成功的续集电影之一”、“迪士尼近十年来最英明的决策，就是聘请汪言执导三部曲”……
“结尾彩蛋的精妙设置让人对《加勒比海盗3》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刘艺菲看着这些数字和解说，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她在《海盗3》里饰演云长缨船长，虽然戏份很重很精彩，成为新的海盗女王，但这毕竟是明年才上的戏。
现在《那年》在国内虽然爆了，票房可以和《海盗2》掰掰手腕，但在国际市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5.46亿美金……折合人民币就是40多亿！《那年》的4.1亿人民币虽然震撼全国，但在全球视野下，差距依然巨大。
她又翻了翻杂志其他页面。果然，关于她和《那年》的消息不是没有，但篇幅很小，只是夹杂在几部暑期档热门电影的简讯里提了几句票房成绩和“国民初恋”的现象。
而《加勒比海盗2》的报道，几乎占据了这本国际知名电影杂志三分之一的内容！各种详细分析，各种剧照，各种主创访谈……
差距啊！
刘艺菲叹了口气，把杂志轻轻放回桌上。她倒不是嫉妒或者其他负面情绪，就是直观地感受到了好莱坞顶级工业体系和全球发行能力的碾压级优势。自己要走的路，还很远。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汪言回来了，听起来似乎在打电话。
刘艺菲赶紧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转身跑出书房。
汪言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刘艺菲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直接扑了个满怀。
“回来啦！”她仰着脸，笑容明媚。
汪言下意识地揽住她，手里还握着手机。“嗯。刚跟老韩打完电话。”电话那头韩仨坪的声音还在叽哩哇啦地响着。
刘艺菲这才看到他还在通话中，赶紧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汪言却手臂稍稍用力，没让她挣脱，反而顺势对着电话那头说：“行了韩董，方案就这么定了。下周我找时间过去签。我这儿还有点事，先挂了。”说完，也不管那边还在说什么，直接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谁啊？韩董？”刘艺菲好奇地问。
汪言把手机揣进西裤口袋：“嗯。谈点合作。怎么？刚看你在书房发呆。”他目光扫了一眼敞开的书房门。
“我哪有发呆！”刘艺菲立刻否认，但还是老实交代，“就看了一下报纸啊杂志什么的……《海盗2》全球票房太……吓人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数字。
汪言神色平静：“迪士尼的底子在那，宣传和全球发行网络铺开了，这个成绩在预期内。怎么？受刺激了？”他低头看着她。
刘艺菲摇摇头：“不是受刺激。就是……嗯……更清楚咱们跟好莱坞顶级玩家之间的差距了。感觉《那年》那点成绩……在国际上好像不太够看。”语气里带着点不甘和不服输的小倔强。
“路要一步一步走。”汪言带着她往客厅走，“《那年》在国内的意义，远超它的票房数字。它证明了我们有能力讲好自己本土化的故事，能拍出真正打动人心、引起广泛共鸣的电影。这是任何海外大片都不可能取代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引导的味道：“而且，《海盗2》票房再高，也跟我们没有直接关系。但《海盗3》……”他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艺菲一眼。
刘艺菲眼睛瞬间一亮！对啊！《海盗3》！明年上映！那才是她云长缨船长正式亮相的时刻！想到自己在里面那些高光打斗场面和最终成为新海盗女王的场景，她的失落感瞬间被期待取代。
“嗯！”她用力点头，握紧小拳头，“明年看我的！”
汪言看着她脸上重新燃起的斗志，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松开她，语气轻松了些：“去洗手准备吃饭。张姨说汤都炖好了。”
“啊！对！我还带了汤！”刘艺菲这才想起保温桶还在书房，赶紧转身跑回去拿。
帽儿胡同37号院，石榴树下的小方桌支起来了。几样家常菜冒着热气。汪言难得没在饭桌上摊开文件或打电话。
刘艺菲心情显然转好了不少，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剧组这几天拍摄的趣事，尤其说到廖凡被她NG了几次又被汪言要求“再收着点”时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有多逗。
汪言话不多，偶尔回应几句，更多时候是安静倾听。 饭吃到一半，汪言放在石凳上的手机像催命符似的嗡嗡嗡响个不停。
汪言头也没抬，继续夹了一筷子菜，直接对着手机说了声：“直接讲。”
“汪董。”手机传来执行总裁陈振宇的声音，背景还隐约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张澜总刚刚汇总了一份邮件发您邮箱了。昆仑资本（离岸基金）针对苹果股票的增持计划执行顺利，
截至昨天收盘，我们通过离岸平台控制的苹果流通股本占比已达17.1%，距离预设的20%目标更近一步。
另外，关于‘阿尔戈斯资本管理合伙人基金’（Argo capital management partnership）首期10亿美元注资，已完成最终确认，全部款项已经打入约定的专项托管账户。保尔森团队方面，按照您制定的计划时间表，相关操作已经启动。”
刘艺菲在旁边安静地扒拉着饭，耳朵却竖得像小兔子。陈振宇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她听不太懂深层含义，但“苹果股票”、“10亿美金”、“保尔森”这些词她可一点都不陌生！
上次在书房里，汪言简单跟她提过他在全球布局股市的计划，还提到了一个华尔街特别厉害的金融家叫约翰·保尔森。 汪言点了点头：“知道了，给张澜回话，按既定的投资策略稳步推进，动作要稳，信息墙必须筑牢。”
“好的汪董。”陈振宇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艺菲看着那份厚得不像话，印满了各种数字图表的文件，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她忍不住小声问：“汪言哥……那个……保尔森先生那边……真的能赚到很多钱吗？”
她对华尔街那些复杂的金融游戏的理解，还停留在“低买高卖”这个最粗浅的层面。 汪言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才抬眼看向她：“这不是挣多挣少的问题。这更像是一场已经在路上、谁也拦不住的风暴。”
他眼神深邃，仿佛能看到大洋彼岸的风暴中心，“我们只是做了点准备，提前站在了风眼里。就像《那年》在国内的成功一样，我们抓住了机会，做了准备，结果水到渠成。市场，也讲究顺势而为。”
手机刚安静没多久，院门就像被擂响的鼓一样被拍得梆梆响！
“汪导！艺菲！快开门！讨债的来了！”齐奎的声音穿透门板响起来，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
紧接着门一开，就见他扛着两打冰镇燕京啤酒率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朱亚文、罗进、周扬、芦芳生、马竞一溜人，一个个脸红得像关公，浑身还带着飞机座椅的褶皱味和兴奋的汗味。
“艺菲请客！《那年》赚翻了啊！”齐奎把沉甸甸的啤酒咣当一声墩在石桌上，“地主家粮仓都该爆了！”
朱亚文一把推开他，对着刘艺菲夸张地“诉苦”：“别听他瞎扯！是我们哥几个凑的份子！艺菲你是不知道，刚刚老罗刚在飞机上看你那‘国民初恋’热搜，羡慕嫉妒恨得直掐自己人中！”
这话引来满院子哄堂大笑。 刘艺菲也被逗乐了，赶紧爬起来找杯子、开冰箱拿水果，高马尾在脑后活泼地甩动：“什么热搜都是虚的！汪大导演今天还说呢，沈静最后那场精神戏要是没演好，前面所有的铺垫都白搭……”
她话没说完就被周扬打断。周扬几步冲过来，亲热地勾住她脖子，声音响亮：“得了吧！你就别在那儿谦虚啦！我回来的路上就瞅见一酸奶广告牌，上面就是你笑得阳光灿烂，旁边写着大标语‘国民初恋的选择’！肉麻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汪言也起身帮忙开啤酒。冰凉的金属罐一拉开，白色泡沫“滋啦”一声迫不及待地喷涌出来，溅了几滴在他的手腕上。
他冲着一院子闹腾的年轻人举了举手里的易拉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那年》能成，是所有人一起拼出来的。
罗晋火车站追车摔那跤、周扬洱海哭到假睫毛飞了、朱亚文为那场打架戏真撞树上、连薛导嗓子哑得说不出话还在比划指挥……都是功勋章。”
他目光淡淡扫过正被周扬搂着，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刘艺菲，话锋似乎有意顿了一拍。夏夜的凉风带着不知疲倦的蝉鸣拂过小院，冰啤酒罐沁出的冰凉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滑。
“干杯！”
“为‘国民初恋’干杯！”
“为《那年》干杯！”
玻璃杯、马克杯、易拉罐叮叮当当碰在一起，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四合院的屋顶。刘艺菲被围在人群里，笑得眉眼弯弯，脸颊绯红。这一刻，所有的辛苦似乎都值得了。
这一晚，帽儿胡同37号院的石榴树下热闹了很久。 笑声、聊天声、偶尔爆发的小打闹声持续到半夜。 而汪言书房那盏台灯的光亮，像一只静默的眼睛，一直亮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