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夏的将领们死死盯着那支从悬崖峭壁上冲杀而下的骑兵,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见鬼!那地方怎么可能藏人!”
“是幽灵吗?”
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被轻视所点燃的怒火。
“慌什么!”一个络腮胡将军咆哮着,唾沫横飞,“就他妈几百号人!长枪兵方阵,转向!给老子把他们串成糖葫芦!”
命令下达,厚重的长枪兵方阵开始迟钝地转向,如同一堵钢铁砌成的墙,准备迎接冲击。
然而,格里菲斯率领的鹰之团,字典里根本没有“减速”这个词。
冲在最前方的,是一群造型狰狞的骑士,他们是整个冲锋阵型的箭头,是撕裂一切的尖牙。
鹰之骑士团,魔枪骑兵团!
“稳住!”长枪兵的百夫长声嘶力竭地大吼。
下一秒,撞击发生。
没有预想中血肉被洞穿的声音,只有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声。
长枪兵们引以为傲的枪阵,那足以阻挡任何骑兵冲锋的钢铁丛林,在魔枪骑兵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堆烂木头。
骑枪撞上盾牌,非但没能刺穿,反而连人带枪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直接掀上半空!
所谓的兵种相克,在这些非人的怪物面前,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希拉多在阵列之中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猛地一沉。
“将军!顶不住了!防线要被撕开了!”传令兵的尖叫带着哭腔。
那名库夏将领面目扭曲,再次下令:“增援!把步兵团调过去!给我围死他们!我就不信,几百个人还能翻了天!”
他嘴上喊得凶狠,心里却在破口大骂。
该死的!人多欺负人少是没错,可我们这二十万大军,怎么反应就跟一头瘫痪的蠢猪一样迟钝!
然而,真正的噩梦,并不仅仅来自侧翼。
“后面!我们的后面!”
一声惊恐的尖叫戛然而止,因为喊叫者的脑袋已经飞上了天。
库夏军的后方,一片血肉磨坊凭空出现。
佐德骑着战马,带着他那群奇形怪状的使徒怪物,硬生生从人海里凿出了一条血路。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一队身披重甲的巨人战士也出现在战场上,他们无视周围的刀枪,目标明确,直奔那些还在原地发狂踩踏的战争巨象。
巨人的战锤抡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下。
战争巨象那庞大的头颅,连同它背上的塔楼和士兵,瞬间被砸成了一摊无法分辨的肉泥。
侧翼有无法阻挡的魔枪骑兵。
后方有怪物和巨人的血腥屠戮。
头顶上,还有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夺命冷箭,每一箭都精准地带走一名指挥官的性命。
库夏的指挥系统,在这一刻,彻底崩盘了。
将军们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可他们的命令根本传不下去,因为负责传递指令的旗手,死得比谁都快。
这支区区几百人的部队,就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断了二十万大军的所有神经。
庞大的军团陷入了混乱,不同的部队甚至因为失去指挥而开始自相残杀。
而这短暂却致命的混乱,已经为那面欧文熟悉的白色猎鹰旗帜,清理出了一条直通库夏中军大本营的血色通道。
希拉多看着那面在尸山血海中依旧圣洁的战旗,看着那个为首的银甲身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点燃了。
是那只鹰!
他终于来了!
希拉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股狂暴的战意,脱离了本阵,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独自一人朝着那片战场的中心冲了过去!
格里菲斯的骑兵队,已兵临城下。
那座移动的陆上行宫,就是他们的终点。
拉着辇车的御象队接到死命令,象夫用尽全力驱赶,试图让这庞然大物移动起来,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可就在这时,战场另一端,佐德的方向,传来一声非人的咆哮。
吼声不大,却穿透了所有喧嚣,直刺灵魂!
生物的本能,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那些战争巨象。
它们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瑟瑟发抖,再也迈不开一步。
完了。
辇车彻底无法移动。
下一秒,一面面绘有白色猎鹰的旗帜,在行宫四周猛然升起,迎风招展。
骑兵团,完成了合围。
战场上,无数库夏士兵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胆俱裂。
大帝陛下的行宫,被敌人的旗帜彻底淹没了。
城墙上的欧文和联军将领们,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行宫之内,最后的几名近卫被魔枪骑士一击毙命,温热的血液溅满了奢华的地毯。
恐帝端坐于王座之上,全身僵硬,死死盯着那个缓步走入的银甲身影。
格里菲斯。
“你……就是那只鹰!”
恐帝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等转生者之主,是……是绝对者,是不可触碰之人!”
他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腿在抖,全身都在抖。
开什么玩笑!
自己可是君临天下的最强帝王,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的靠近,就怕成这个样子?
格里菲斯停下脚步,面具下的声音清冷而平淡。
“这是身上流着魔界之血的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恐帝整个人都震住了。
好清爽的声音……
不,不对!
这声音钻进耳朵,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灵魂深处某个空洞被瞬间填满。
可与此同时,一种更深的饥渴,一种对所有事物都感到不满足的焦躁,又从心底疯狂地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是……
就在行宫之外,希拉多在尸山血海中几个腾跃,竟也杀到了近前。
他攀上巨大的车轮,悄无声息地翻上车顶,凑到一扇雕花的窗口边,向里窥探。
车辇之内,恐帝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死死抓着王座的扶手,指甲崩裂,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股想要跪地臣服的冲动,正在撕碎他身为帝王的每一寸尊严。
格里菲斯向前一步,那只戴着银色手甲的手,就这么平平伸了过来,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引力。
“你在抗拒什么?”
格里菲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恐帝意志最薄弱的地方。
“顺从,便不会痛苦。”
不!
不行!
恐帝在心中疯狂咆哮。
他看清了,那只手不是救赎,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一旦触碰,他毕生建立的帝国,他身为最强者的意志,他的一切,都将化为献给这只白鹰的祭品!
他将不再是自己!
“啊啊啊啊——!”
无法压抑的嘶吼从恐帝喉咙深处炸开,那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兽濒死前的哀嚎。
他不能屈服!
宁可化身恶魔,也绝不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