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伟,是福州仓山区仙葫小区的快递员。2023年夏天,这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小区成了我噩梦的开端。
事情始于7月14日,中元节前一天。下午三点,我照常整理着待派送的包裹,忽然被一个用麻绳捆扎的牛皮纸箱吸引。收件人地址是“仙葫小区7栋704室”,寄件人栏只潦草地写着“林”。箱子很轻,摇晃时能听见细沙流动般的声响,隐约飘出茉莉花的香气。
“704?”旁边的老陈突然夺过箱子,“这单别送了。”
我这才知道,704已经空了三年。三年前的夏天,那户人家七口人——爷爷奶奶、夫妻俩和三个孩子——全部死在家里。最诡异的是,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都保持着某种怪异的对称姿势:爷爷奶奶背对背坐在客厅沙发上,夫妻俩面对面躺在主卧床上,三个孩子呈环形趴在儿童房的地板上。
“灭门案?”我后背发凉。
老陈压低声音:“警察发现时,尸体都开始腐烂了,但屋里找不到任何外人的痕迹。最邪门的是...”他指了指天花板,“监控显示,那七天根本没人进出过704。”
我本该听劝的。但那个月我的业绩垫底,再丢件就要被开除。最终,生存压力战胜了恐惧。下午四点二十分,我抱着那个散发着茉莉花香的箱子,踏进了7栋的电梯。
电梯内饰是陈旧的不锈钢,三面镜子映出无数个惶恐的我。按下7楼按钮后,顶灯突然闪烁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电流声。在明灭的光线中,我瞥见镜中的某个“我”没有跟着主体动作——那个镜中人正缓缓转过头,对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叮——”电梯突然在4楼停下。门缓缓打开,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儿童嬉闹声由远及近,又倏然消失。门关上时,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她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我猛回头,电梯里空空如也。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到达7楼时,我已经决定把包裹放在门口就走。704的防盗门上贴满了小广告,猫眼被一团黑色的东西堵住了。在我弯腰放包裹的瞬间,分明听见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有老人沉闷的咳嗽声。
“有人吗?”我下意识问。
门内突然静默。接着,猫眼里那团黑色东西动了——那是一只充血的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盯着我。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电梯,疯狂按着关门键。在电梯门合拢的前一秒,704的门缝里缓缓渗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伴随着更加浓郁的茉莉花香。
第二天清晨五点四十七分,我在配送站又看到了那个牛皮纸箱。同样的笔迹,同样的地址,连麻绳的打结方式都一模一样。
“可能是恶作剧。”站长不耐烦地挥手,“再送一次,如果还是没人就退件。”
第二次踏入7栋时,我注意到电梯按钮的“4”字格外脏污,像是被无数人反复按过。这次电梯运行平稳,但楼层显示屏却卡在“4”不再变化。我盯着那个血红的数字,突然闻到茉莉花香变成了腐肉的恶臭。
“咔嗒——”电梯猛地震动,顶灯彻底熄灭。在黑暗中,我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后颈。手机电筒照亮的那一刻,镜子里映出我身后站着七个人影——他们手拉着手,嘴角挂着完全相同的微笑。
灯光恢复时,人影消失了。电梯显示已在7楼。
704的门虚掩着,留出三指宽的缝隙。透过门缝,我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个相框,照片里的一家七口都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却有着现代人的发型。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眼睛都在跟着我移动。
“快递...”门内传来沙哑的声音。
我颤抖着把箱子推进门缝:“麻烦签收一下。”
门缝里缓缓递回签收单。在签收栏里,七个完全相同的签名叠在一起,墨迹鲜红如血。我接过单子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只手的手心里,长着和第二根手指完全对称的第六根手指!
我拼命挣脱,逃跑时回头瞥见704室内——客厅的沙发上,两个老人正背对背坐着,他们的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180度,对我露出腐烂的微笑。
当晚,我开始做噩梦。梦里总听见厕所传来指甲刮擦管道的声音,像是有人正沿着排污管向上爬。第三次惊醒时,我实在憋不住尿意,战战兢兢地走向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时,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马桶后方与地面的缝隙。本该是空荡的浴室地砖上,此刻,正有一双赤裸的、毫无血色的脚,脚趾朝里,静静地站在门外。
我屏住呼吸,听见门外传来湿漉漉的喘息。接着,更多双脚出现在缝隙外——总共七双,围成完美的圆圈。最小的那双脚只有巴掌大,脚踝上系着已经发黑的银铃。
“咚!”
巨响从马桶正下方传来,震得水面泛起涟漪。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咚...咚...咚...”,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撞击管道内壁。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一声巨响就响彻在正下方!
水面突然涌动,一团纠缠着的、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缓缓升起。发丝间,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我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冲出卫生间,把卧室门反锁。整夜都能听见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每次七下,不多不少。
天亮后,我发现左腕浮现出淡青色的手印,正好是六指的形状。
从那天起,我开始调查704的往事。在档案室,我找到了一张泛黄的旧报纸。1953年的同一天,这栋楼的前身——一座四合院里,同样住着七口之家的林姓族人全部离奇死亡。尸体被发现时,也保持着诡异的对称姿势。
“这是轮回诅咒。”看门的老头低声说,“每七十年,林家就会全员枉死,然后在新身体里重生。直到下一次死亡...”
我猛然想起签收单上七个相同的名字——林建国。
第七天,我决定彻底了结这件事。带着从寺庙求来的护身符,我再次踏入7栋电梯。这次电梯运行正常,但镜中的映像却慢了半拍。当我按下7楼按钮时,镜中的“我”突然伸手,按向了4楼按钮。
现实中的电梯指示灯毫无反应。
电梯在4楼停下。门开后,我看见了地狱。
这不是普通的楼道,而是某个巨大宅邸的厅堂。厅堂中央摆着张红木餐桌,七具尸体正保持着那些熟悉的对称姿势。最让我崩溃的是,那些尸体的脸——全都和我一模一样。
他们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睛,微笑着说:“欢迎回家,第七个我。”
身后传来电梯关门的提示音。我回头,看见现实世界的景象正在缓缓闭合。在最后关头,我拼命冲回电梯,疯狂按着关门键。
回到配送站,我直接把那个再次出现的包裹扔进垃圾箱。站长捡起来看了看:“704室?这小区根本没有7栋啊,四年前规划时就跳过了这个不吉利的数字。”
我夺过包裹,收件地址清清楚楚——“仙葫小区7栋704室”。但在电脑系统里查询,这个地址根本不存在。
那晚开始,我再也无法正常乘坐电梯。每次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都能看见七个人影站在身后。家里的怪变越来越频繁:厕所管道总传来爬行声,卧室的衣柜里发现对称摆放的旧衣服,手机相册里莫名出现我和七个“家人”的合影。
今天,2023年7月21日,是我第七次收到那个包裹。
这次我没有逃跑。夜幕降临时,我抱着包裹走进7栋电梯。按下7楼按钮后,我平静地对镜中的自己说:“该结束了。”
电梯在4楼停下。门外是那个民国厅堂,七把太师椅上坐着我的“家人”。他们微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我走进厅堂,看见餐桌中央摆着个熟悉的牛皮纸箱。箱盖自动打开,里面是七个用麻绳捆扎的、人形的包裹。
最小的那个包裹突然动了。它伸出青灰色的小手,开始解开脖子上的麻绳。绳结散开的瞬间,我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爸爸,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现在,我坐在704的客厅里,在签收单上写下第七个相同的名字。窗外又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咚”声。
我知道,下一个“张伟”马上就要来了。
如果你在深夜的电梯里,遇见一个抱着牛皮纸箱的快递员,请不要和他对视。尤其当他的左腕有六个手指的印记,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因为他递过来的,可能就是写着你名字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