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麻织坊的苎麻清香,漫到麻捆旁的《苎麻调配册》时,龙弈指尖刚捻起一缕 “精梳苎麻”—— 指腹竟蹭到粗硬的麻梗,纤维还缠着细碎的枯叶(是掺了四成黄麻的劣麻,织布易起球)。册上 “北境与麻丘部落共分苎麻三百斤(精梳麻一百二十斤、粗麻一百斤、漂白麻八十斤,均经‘三浸三梳’,纤维细长柔韧)” 的 “一百二十斤” 被改成 “八十斤”,“三浸三梳” 被划成 “一浸一梳”,与阿婷父亲《麻织秘录》里 “调麻需用‘麻纹’水印册,墨汁掺麻汁,遇雾不晕,真精梳麻拉拽不断、燃之有草木香” 的记载相悖。更糟的是,织机旁的 “漂白麻” 刚上架,纤维就簌簌断裂(是未脱胶的生麻,织出的布粗糙刺肤),场外的运麻路线图上 “东麻驿有织工接应” 被改成 “南滩沟近路”,改痕处沾着未干的麻汁,而南滩沟的芦苇丛里,已藏着萧衍的人堆的劣麻(麻捆缠着北境麻工的麻布,想嫁祸北境用假麻换部落好料)。
“这调配册和苎麻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在麻捆旁,扯出一缕劣麻轻轻一拉 —— 纤维 “啪” 地断裂,没有真精梳麻的柔韧回弹,她又凑到烛火旁点燃,烟味呛人:“我爹说三浸三梳的苎麻,拉着能扯出半尺长,燃着像晒焦的青草香,绝掺不了黄麻,这是有人故意用劣麻充数,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梳麻案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麻纤维,蘸了点麻质检测水,水瞬间从浅绿变成浑浊(黄麻反应),再蘸仓库里封存的真精梳麻,水立刻染成透亮的浅绿(纯苎麻反应):“劣麻织的布穿不了两月就破,萧衍是想让部落以为我们私吞四十斤精梳麻,还故意用假麻毁你们的夏布生意,再……”
“再让扮成麻吏的人说‘是北境麻工换的麻,护民军想留着好麻自己用,还引你们去滩沟丢麻’。” 项云的铁枪往麻捆上一戳,震得劣麻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穿短打的 “麻吏”,袖管里还掉出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麻屑,显然刚在麻坊待过。
“你根本不是麻吏。” 龙弈的目光扫过麻吏的手,虽握着梳麻耙,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梳麻磨出的薄茧(掌心该有麻汁染的浅绿痕,指缝还缠着细麻丝),“你梳麻时,总往南滩沟的芦苇丛瞥,是在等萧衍的人烧真麻吧?”
麻吏脸色骤变,突然往麻坊旁的柴房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堆着的真精梳麻(萧衍计划烧麻,嫁祸 “归降者不满分麻不均”),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麻吏突然从怀里摸出缕精梳麻 —— 纤维上系着根极细的红麻线:“我媳妇被萧衍抓了!他逼我改册换麻,可我在每捆真麻的最外层都系了红麻线!麻丘部落的老麻农认得这记号,知道哪是没被动过的好麻!还有……” 他喘着气指了指南滩沟,“我把萧衍堆的劣麻捆绳弄松了,他们扛的时候会散,拦不住运麻队!”
麻织坊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扛麻捆的部落信使冲进来,麻捆里的劣麻撒了一路,信使裤脚还沾着南滩沟的泥水,声音发颤:“南滩沟有伏兵!他们穿北境麻工服,却用东齐的弯刀!有人喊‘是龙弈让我们在这等,要把好麻全烧了’,我趁他们搬麻时跑回来,还有三个老麻农被…… 被围在芦苇丛里了!”
赵勇扛着捆真精梳麻赶来,纤维在晨雾里泛着柔亮的光:“凌丰,你带两百人去南滩沟救麻农!我守麻坊,别让萧衍的人再换麻!”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苎麻调配册》的 “麻” 字上 —— 真册的 “麻” 字笔画里藏着麻纹,按《麻织秘录》,用麻汁一涂会显绿霜,而眼前的假册涂了只晕开墨,“阿婷,你去麻坊的老麻汁缸旁取麻汁 —— 真调配册涂了汁,麻纹会透出来!”
阿婷踩着麻坊的湿麻屑跑向老缸,很快捧着陶罐回来,麻汁一涂在备用的真册上,“麻” 字笔画里的麻纹立刻泛出绿霜(假册涂了只剩墨痕)。苏雅这时也蹲在劣麻旁起身,举着银簪挑出麻梗里的碎屑:“这里面掺了东齐的‘脆麻粉’,看着像苎麻纤维,织机一拉就碎,是他们故意加的,想让麻线全断,好嫁祸我们!”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袋脆麻粉,脸色发白:“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他刚想把粉撒进真精梳麻里,还说‘午时让假麻工来砸织机’!可刚才老麻农说,这卧底不懂梳麻 —— 真苎麻要浸三天脱胶,他浸了一天就想梳,还问‘为什么麻线要梳三遍’!”
“抓卧底和调麻能一起办。” 龙弈指着真精梳麻,“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南滩沟设伏,把萧衍的劣麻移去荒滩 —— 他们烧不了真麻;赵彻,你带弓弩营帮部落麻农验麻,真苎麻涂汁显绿霜,拉拽不断;凌丰,你跟我重订麻坊规矩,按爹的秘录来,北境、麻丘部落、归降者各出两名麻工,再加老麻农监督,浸麻、梳麻、运麻全程一起盯,少一方都不能动苎麻!”
午时的日头刚穿透晨雾,南滩沟方向传来哨声 —— 项老将军的人押着十几个假麻工回来,他们手里的弯刀还沾着麻屑,甲胄上沾着泥水却没见血:“搜出他们带的脆麻粉,还在芦苇丛里找着被红麻线标记的真麻,萧衍的人根本分不清哪是好麻!”
麻织坊中央突然响起梳麻声。麻丘部落的老麻农扯着一缕真精梳麻,往织机上绕线,纤维拉得笔直:“那假麻吏没骗我们!他不仅系了红麻线,还在真麻捆的木牌上刻了小麻叶 —— 我们部落的麻农都认这记号!”
赵彻这时带着个穿麻工服的人过来,那人手里还攥着把未脱胶的生麻:“卧底抓着了!就是他用生麻梳线,被老麻农识破的 —— 他说萧衍还想让我们为了苎麻打起来,好趁乱偷运麻丘部落的真苎麻去东齐!”
麻织坊渐渐热闹起来。北境麻工帮着浸真苎麻,部落麻农梳麻绕线,归降者帮着把麻捆搬上马车;苏雅在给带伤的麻农递麻叶茶,茶里泡着新晒的薄荷;凌丰则帮着把真《苎麻调配册》挂在麻坊最显眼的地方,旁边还贴了张 “梳麻口诀”,北境和麻丘部落的老麻农一起编的。
暮色漫进麻织坊时,龙弈站在织机旁,看着运麻车的车轮碾过晨雾留下的湿痕,真精梳麻织出的布在灯下泛着柔光,老麻农正弯腰检查最后一捆麻的红麻线。阿婷靠过来,手里翻着《麻织秘录》,突然笑:“我爹说,麻坊梳的不是麻,是让大家能穿得舒服的布,是彼此能把日子过妥帖的实在。” 她递来块麻香糕,糕里裹着粒花生 —— 是老麻农刚蒸的。
龙弈咬了口麻香糕,甜香里带着苎麻的清润:“以前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麻坊,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守多少斤苎麻,是让每个部落、每个麻农、每个百姓,都能穿得暖、穿得舒,信得过身边的人,能把一针一线的踏实,缝进日常的衣食里。麻同梳,心同妥,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麻织坊的窗棂,带着苎麻香与麻叶茶的清甜。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梳麻案旁,枪尖的寒芒映着册页上的麻纹,也映着阿婷递来的热茶 —— 茶里飘着片薄荷,刚好衬出麻香糕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