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穗上的晨露坠落在密约上时,龙弈指尖正划过萧衍与秦军盖印的位置。那枚东齐皇室印鉴的边角,有处极细微的缺损 —— 与昨夜假秦军首领甲胄内侧刻的 “衍” 字缺口,如出一辙。
“这印是仿的。” 龙弈的铁枪往粮仓的木柱上一戳,枪尖挑落片谷壳,“真正的东齐印鉴用的是和田玉,这枚的质地发脆,是西境的劣质岫玉。”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铁盒上一拍,震得密约纸页卷起:“老东西就觉得不对劲!这秦军大印的狼头眼睛,比军中制式的圆半分,是……”
“是萧衍的工匠刻的。” 凌丰的银枪快如闪电,枪尖挑开粮仓角落的草堆,露出个陶罐,里面装着半罐印泥,泥里掺着的金粉与太子夜明珠上的同源,“他想让我们以为秦军真的和他结盟,好……”
话没说完就被仓外的马蹄声打断。赵彻的弓弩营押着个穿秦军号服的骑士进来,那人怀里的军报沾着草屑,报头的 “秦” 字笔画歪斜,像是左手写的。“是从秦军大营逃出来的,说…… 说赵破要亲自带三万精兵来取粮仓!”
龙弈接过军报的瞬间,指腹触到纸背的粗糙纹路 —— 那是东齐桑皮纸特有的质感,秦军从不用这种纸写军报。阿婷忽然指着骑士的马鞍:“这鞍鞯的绣纹是东齐的缠枝莲,秦军的马鞍只有狼头纹。”
骑士突然往粮仓的通风口钻,腰间的佩刀滑落的刹那,露出刀柄上的玄鸟纹,与密约上的假印图案分毫不差。“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拽着通风口的铁栅想翻出去,却被赵勇的铁枪拦住,老将军的枪尖挑开他的号服,露出胸口的刺青 —— 是萧衍心腹特有的玄鸟踏浪图,比之前的衔珠图多了道浪纹。
“又是萧衍的新死士!” 赵勇的枪缨扫过对方靴底的泥块,“这泥里掺着皇城砖的灰,你根本没去过秦军大营。”
城门外的号角声突然急促起来。蛮族首领的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兽皮上的血珠滴在印泥罐上,洇开个小小的红团:“首领…… 首领在黑风口被秦军伏击了,他们说…… 说要拿密约去换首领的命!”
龙弈的铁枪往地上一顿,震得周围的谷穗乱颤。他忽然想起那骑士佩刀的玄鸟纹,鸟爪的姿势与假秦军旗帜上的如出一辙,都是三趾朝前 —— 真正的玄鸟图腾该是四趾。“不是伏击。” 他的目光落在印泥里的金粉上,“是圈套,萧衍想借我们交出密约的机会……”
“毁掉证据,再嫁祸给秦军。” 苏雅忽然从药箱里拿出块碎布,布上沾着的墨汁与密约上的同源,边缘还缠着根丝线,“这是从通风口铁栅上刮下来的,线的材质和张谦官服里的一样,是……”
“是东齐皇室用的金线。” 龙弈的铁枪挑起碎布,枪尖的寒光映出丝线里的铜芯,“萧衍的心腹都用这种线缝衣,这骑士……”
暮色漫进粮仓时,龙弈已在黑风口布好了局。赵彻的弓弩营藏在山石后,弓弦上的箭羽缠着湿布,项云的铁枪斜倚在崖壁旁,枪尖映着渐沉的夕阳。
假秦军果然来了。他们押着个穿蛮族服饰的人,在暮色里喊杀着:“龙弈,快交出密约,否则这蛮族首领就……”
龙弈的铁枪挑着那罐印泥,在暮色里晃出冷光:“秦军倒是健忘,你们的伏击从不用火把照明,你队伍里这几盏灯笼……”
话没说完,山石后突然响起铜哨声。苏雅的药粉撒向人群,那些喊杀的 “秦军” 突然倒戈,原来都是被胁迫的山民,手里的砍刀刻着自家的山号。
假秦军首领想逃跑,却被凌丰的银枪拦住去路。两杆枪相撞的瞬间,凌丰忽然笑了:“你以为戴了秦军头盔就能骗过我们?真正的赵破亲卫头盔内侧有编号,你这顶……”
火把亮起的刹那,假首领的头盔被挑落,露出头顶的束发金冠,冠上的玄鸟纹与密约上的假印完全一致,冠缨里还藏着块玉牌,刻着 “衍” 字,比之前的玉佩多了道裂痕。
晨曦漫进黑风口时,龙弈站在崖顶。太子正将那罐印泥当众倒在密约上,项云的铁枪挑着假秦军的头盔在崖边招展,凌丰和苏雅在给山民分发伤药,赵勇的铁枪靠在巨石旁,枪缨沾着些草籽。
陈将军从崖壁的暗洞里摸出个木匣,里面装着萧衍与各地死士的联络名单,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不同姿态的玄鸟,最后一页竟是张谦的笔迹,写着 “粮仓之后,当焚密约”。龙弈的指尖划过墨迹的凹凸,忽然明白,统一天下从来不是靠销毁证据,而是让每个被蒙蔽的人都能看清真相。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护民军的玄鸟旗与蛮族的狼头旗在晨光里并排飘扬,风过时,旗角扫过黑风口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诉说着风平浪静的安稳。龙弈握紧枪杆,枪尖的寒芒映着初升的朝阳,像在守护着一个正在明朗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