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着铸器营的铁腥味,漫到熔炉旁的《铁器锻铸册》时,龙弈指尖刚触到册上 “北境与部落共铸防御铁器” 的条款 —— 墨迹竟凝着冰珠,“共铸” 二字被刮掉改写成 “北境独铸”,与阿婷父亲《铸器营秘录》里 “锻铸册需用铁水混墨书写,遇寒不冻,字迹深嵌纸页” 的记载相悖。更糟的是,按改后条款铸出的铁盾,刚举起来就裂了道缝(铁水未熔透还掺了矿渣),铸器炉的通风口还被人堵了陶土(炉火变弱致铁器脆化),锻铸册尾页添了行小字 “北境人偷工减料还独吞铁器,想让我们无盾御敌”,改痕处沾着未冷的铁屑。
“这锻铸册和铁器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在铁盾旁,指尖抚过裂缝,在雪光里摸出粒矿渣 —— 是东齐矿山特有的黑石渣,不是北境常用的赤铁矿,“我爹说铸器需用纯赤铁矿,绝无黑石渣,这是有人故意掺了东齐矿渣,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铸器台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改痕处的纸张,蘸了点墨迹防冰试剂,试剂瞬间从浅紫变成暗红(无铁水未防冰反应),再蘸册里原有的墨迹,试剂仍保持浅紫(含铁水防冰反应):“没混铁水的墨迹一冻就掉,萧衍是想让部落以为我们藏私,再……”
“再让扮成铸器匠头的人说‘是北境铸工掺的矿渣,护民军还堵通风口,想让我们铸不出好铁器’。” 项云的铁枪往铁盾上一戳,震得裂缝里的矿渣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穿皮围裙的 “匠头”,袖管里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铁屑,显然刚在熔炉旁待过。
“你根本不是铸器匠头。” 龙弈的目光扫过匠头的手,虽握着铁锤,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锻铁磨出的薄茧(掌心应有铜钱大的硬茧),“你添铁矿时,总往营外的树林瞥,是在等萧衍的人偷铁器吧?”
匠头脸色骤变,突然往柴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堆着的优质铁矿(萧衍计划烧铁矿,嫁祸 “归降者不满分铁不均”),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匠头怀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画着个被绑的老妇人:“我娘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娘!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铁砧下埋了东齐的铁剑,好让大家以为归降者帮着偷铁器!”
铸器营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拎铁剑的部落青年冲进来,青年手里的铁剑竟刻着北境铸器的标记,声音发颤:“有人喊‘北境人用我们的铁铸东齐剑,还说要独吞防御盾’!部落首领说要停了铸器,我们想验铁矿,却被说‘是龙弈让匠头拦着,根本没诚意共铸’,喊的人穿部落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不如砸了熔炉,谁也别铸器’!”
赵勇扛着铁枪从铁矿仓库赶来,枪尖还沾着新磨的赤铁矿粉 —— 是刚筛好的优质矿,“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清理通风口!我守熔炉,别让萧衍的人烧铁矿!”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锻铸册的封底,“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锻铸册的‘铸’字旁边有极小的‘铁纹’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营里的老铁箱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铁箱里藏着备用的真锻铸册和熔铁秘方!”
阿婷踩着铁屑跑向老铁箱,很快抱着个木盒回来,盒里的真锻铸册上铁纹暗记在雪光下清晰可见,按秘方熔的铁水泛着透亮的赤红(无矿渣杂质)。苏雅这时也蹲在铁剑旁起身,举着银簪道:“铁剑上的北境标记是用烙铁烫的,还沾着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故意刻的!”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张密信:“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还传信说‘三更时会有暴雪,他们要趁雪埋了铁矿’!弟兄们都…… 都想先护着铁矿搬去仓库,不想管铸器了!”
“护铁矿和共铸器能一起办。” 龙弈指着真锻铸册,“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铁矿旁筑雪障,挡暴雪;赵彻,你带弓弩营帮部落人验铁矿,每批都用试剂查矿渣;凌丰,你跟我重订分铁规矩 —— 我爹的秘录里写了,铸器需‘北境与部落各出三人监炉,每铸好一批分一批’,我们现在就邀首领一起熔铁!”
未时的日头勉强穿透云层,雪障已筑好,新铸的铁盾泛着冷光(敲上去浑厚无杂音),部落首领也跟着龙弈验完了第一炉铁。那扮匠头的人突然跪在铸器台前,手里举着块真铁矿:“这是萧衍给我的‘掺渣矿’,我偷偷换了真矿!北境的老铸工认得真铁水,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树林方向传来欢呼。项云的声音很快从远处传来:“抓了十几个偷铁矿的卧底!还搜出萧衍的信,说要让暴雪埋了铁矿断我们防御!”
铸器营中央突然响起掌声。部落人围着铁盾试举,北境铸工帮着磨剑,苏雅在给锻铁的老人递姜茶;凌丰则帮着将真锻铸册挂在熔炉旁的铁架上。
阿婷靠在龙弈身边,手里翻着父亲的《铸器营秘录》,突然抬头冲他笑:“我爹说,铸器营铸的不是铁器,是大家一起御敌的底气。”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块烤红薯,红薯里还裹着点红糖 —— 是部落人刚送的,“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熔炉,是让每个铸工、每个部落人、每个士兵,都能在寒冬里铸出好铁器,在危难里彼此托付 —— 铁同铸,险同御,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铸器营的熔炉,带着铁腥味与姜茶的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木案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部落人试盾的笑脸、铸工熔铁的专注,以及阿婷递来的一杯热茶 —— 茶里泡着新炒的花生,刚好衬出红薯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