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上那句石破天惊的“戏散了,但人还在”,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苏恬的心上,将她原本打算彻底划清界限、回归平静的计划,彻底打乱。
回到北京后,她推掉了周明安排的几个短期通告,真正进入了“休息一段时间”的状态。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这几个月在《浮屠》剧组的巨大收获,以及……理清与顾景琛之间那笔越来越糊涂的账。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看电影,整理《浮屠》期间的心得笔记,偶尔和夏小暖等好友约个饭,聊些圈内八卦,绝口不提顾景琛。她试图用这种近乎“闭关”的方式,将那个男人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然而,有些印记,并非轻易就能抹去。
她会在看一部文艺片时,忽然想起顾景琛在破庙篝火旁那复杂难辨的眼神;会在深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时,耳边莫名回响起他在书房里那冰冷的耳语;甚至会在路过某家散发着冷冽木质香调的店铺时,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只因那味道,像极了他身上惯有的气息。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周明带来的消息。
“恬恬,顾景琛工作室那边,确实有接触的意向。”周明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谨慎,“不是空穴来风。他们那边透露出对你专业态度和未来发展潜力的欣赏,提到有几个不错的电影本子,觉得有合适的角色可以探讨。当然,目前还非常初步,对方也很谨慎。”
苏恬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她想起杀青宴走廊里,顾景琛问她后续安排时的神情。这所谓的“合作意向”,究竟是他工作室基于市场的正常评估,还是……与他个人那暧昧不明的态度有关?
“我知道了,周哥。”苏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先接触着看吧,不着急。”
挂断电话,她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理智告诉她,能与顾景琛工作室合作,对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极大的机遇和肯定。但情感上,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抗拒和不安。她害怕一旦踏入那个圈子,与他的牵扯会更深,那本就模糊的界限将彻底消失,而她尚未理清的心绪,将会陷入更深的泥潭。
就在这种纠结与逃避中,一天下午,苏恬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城市求生指南》的导演徐浩。
“苏恬,没打扰你休息吧?”徐浩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求生》第二季最后一期,我们想做个‘元老返场特辑’,邀请第一季的几位核心嘉宾回来,跟第二季的新人们来个联动,算是给这一季画个圆满句号。怎么样?有时间有兴趣吗?”
《城市求生》?苏恬的心微微一动。那是个让她感到轻松和快乐的地方,充满了汗水、笑声和纯粹的拼搏。回归那里,或许正是她现在需要的,能让她暂时忘却《浮屠》的沉重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徐导,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苏恬问道。
得知时间恰好在她休整期结束、尚未安排新工作的空档,苏恬几乎没有犹豫:“好,徐导,我参加。”
她需要回到那个能让她找回“苏恬”本真的地方,需要夏小暖没心没肺的笑声,需要赵曜沉稳的陪伴,需要那种为了最简单目标而努力的纯粹。
她以为,这只是她个人一次调整心态的旅程。
然而,就在《求生》元老返场特辑录制名单大致确定的第二天,周明又带来了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消息。
“恬恬,《求生》那边刚确认了最后的嘉宾名单。”周明的语气有些微妙,“除了你、小暖、赵曜,还有一位……特邀嘉宾。”
苏恬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谁?”
周明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然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顾景琛。”
“什么?!”苏恬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去《求生》?怎么可能?!”
顾景琛,那个高高在上、严谨自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帝,去参加一档以“接地气”和“折腾明星”着称的户外求生综艺?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难以置信!
“据说是徐导亲自去邀请的,磨了很久。”周明解释道,“而且,顾景琛方面居然真的同意了。可能是因为他接下来有部电影需要贴近底层生活,想提前找找感觉?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周明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
苏恬握着手机,久久无言。大脑一片混乱。
顾景琛要去《城市求生》?和她一起?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杀青宴上那句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戏散了,但人还在。”
他现在,是要将这句话,从模糊的言语,变成实际行动吗?他究竟想做什么?是想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里,继续那场未尽的“对手戏”?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她逼到无处可逃的境地,让她必须直面他。
苏恬感觉自己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她原本以为《求生》会是她的避风港,却没想到,转眼间,那里可能即将成为另一个,由顾景琛主导的、更加让她心慌意乱的“战场”。
休整期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原本就未理清的涟漪,因着顾景琛突如其来的加入,瞬间激荡成了汹涌的波涛。
苏恬瘫回沙发,望着窗外北京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求生》录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与一丝隐秘期待的复杂心情。
顾景琛,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