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她,你快洗手准备吃饭。”秦淮茹回头对槐花说。
菜都炒好了,就等饺子下锅。秦淮茹环顾屋里,有些纳闷:棒梗和槐花都在,小当呢?
她转头问贾张氏:“小当去哪了?”
提到小当,贾张氏顿时有些尴尬,“棒梗,你刚才回家看见小当了吗?”
棒梗低着头,一声不吭。
…………
秦淮茹气坏了。贾张氏来蹭饭她还能忍,反正也不差这一口,但居然把小当丢在家里,这算怎么回事?
她气呼呼地瞪着贾张氏,又看看棒梗。
“你就只记得你的宝贝大孙子是吧?一群没良心的!槐花,你去一趟,叫你姐过来。”
贾张氏叫起屈来:“我来的时候小当出去玩了,我不是想着等她回来再叫她嘛!”
她又看向低头不语的棒梗:“棒梗,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叫上你妹妹的吗?”
棒梗耷拉着脑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谁让她总显摆新褂子……”
听到这句话,秦淮茹几乎气晕过去。就因小当穿了新衣服炫耀,他竟故意不喊她一起出门?
“棒梗,你真是……我真服了,你就这点出息。槐花,你去叫你姐。”
槐花乖乖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跑去找小当了。
棒梗不服气地嘟囔:“凭什么小当和槐花都有新褂子,就我没有?”
贾张氏也帮腔:“就是,俩丫头过年都穿新衣服,棒梗也是你儿子,你怎么不给他也做一身?”
秦淮茹一时语塞。
她简直无法理解这两人的想法。她手上被棒梗咬的牙印前几天才消,这样的白眼狼,还好意思要新衣服?
她没好气地对棒梗说:“想要新褂子?找 去,别来烦我。”
又转向贾张氏:“你也真好意思说。棒梗不是你宝贝孙子吗?你怎么不给他做?”
贾张氏理直气壮:“我没布啊,有布我早做了。你要是省下给她俩做衣服的布,不就够给棒梗做一身了?给丫头片子穿多浪费。”
棒梗虽没说话,脸上却写满赞同。
“你们……你们……哎哟!”
秦淮茹气得说不出话。这两人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她原本觉得棒梗对妹妹还不错,连偷鸡都没忘了分她们。如今怎么变成这样?贾张氏真是把棒梗越带越歪。
小当平时对他那么亲近,就为一件新衣服,竟生出这般嫉妒,真是令人心寒。
“妈,我把姐姐叫来啦。”槐花欢快地跑回来,身后跟着小当。
小当穿着新褂子,扎两条长辫,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大过年的,回家发现空无一人,任谁都会害怕委屈。秦淮茹看在眼里,心里更瞧不起贾张氏和棒梗。
可她也气小当——当初为什么不跟她走?贾张氏和棒梗哪点比她强?
小当冲进屋,径直走到棒梗面前,红着眼质问:
“哥,你不是说出去玩吗?怎么不叫我?你怎么在这?”
棒梗被问得窘迫,早没了刚才的气焰,“我、我出去转了一圈……才来的……”
秦淮茹冷眼瞥他,心里鄙夷:没出息的东西,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眼看小当快要动手打人,大过年的,这家还有没有点样子?秦淮茹环顾四周,只觉得胸口发闷。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都洗手吃饭!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小当眼睛泛红,狠狠瞪了棒梗一眼,转身去洗手。棒梗松了口气,嘴里还小声念叨:“你自己来晚的,又不赖我……”
秦淮茹把做好的四道菜端上桌,棒梗、小当和槐花围坐一旁,贾老婆子正在煮饺子。
秦淮茹刚放下碗,棒梗就急着拿筷子,早没了刚才那怂样。秦淮茹伸手打掉他的筷子:“急什么?不能等等吗?”
棒梗脸涨得通红。贾张氏怕他闹脾气,赶紧说:“没事,让他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秦淮茹没再坚持,也坐了下来。贾张氏继续煮饺子。
她拿起筷子对三个孩子说:“吃吧,大口吃,这顿饭来得不容易。”
话音一落,孩子们纷纷伸筷去夹猪肉丸子,尤其是棒梗,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停手。秦淮茹看得直皱眉,却没说什么。
一年到头也就这顿能吃好点儿,算了,不跟他计较。
她夹了片猪耳朵,脆生生的,味道真好。猪肉丸子被孩子们抢着吃,秦淮茹懒得争,又尝了鸡肉炖蘑菇——倒觉得比丸子更有滋味。
“饺子好啦,快来端!”
孩子们只顾抢肉,没人动弹。秦淮茹只好起身去把饺子端来。
四碗饺子,一人一碗。
“谢谢妈。”
“谢谢妈。”
“我不吃饺子。”
秦淮茹一脸嫌弃:“光吃肉能吃饱?过年不吃饺子?棒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棒梗,听妈的,过年哪能不吃饺子?”贾张氏端着碗过来坐下,一筷子就伸向猪肉丸子。
她急急塞了一个进嘴,“嗷,这丸子烫……”
这碗丸子是秦淮茹刚重新盛的,当然烫。看她烫得龇牙咧嘴,秦淮茹总算知道棒梗那吃相是跟谁学的了。
这么好的饺子,他们不吃真是浪费。爱吃不吃,随他们去。
秦淮茹夹起饺子咬了一口——真香。大冬天能吃到新鲜韭菜,真是难得。
这时节大棚菜少,冬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一口鲜韭简直是享受。想到大棚,她心里又冒出个赚钱的路子,以后可以试试。
“淮茹,这黄瓜和韭菜哪儿买的?可真稀罕。”
“吃你的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
秦淮茹懒得理贾张氏。好好一顿年夜饭,被她搅得心烦。她和棒梗两个,真不让人省心。
贾张氏脸一红,没再接话,筷子却动得更快了。
一锅鸡、一锅丸子、一碗猪耳朵拌黄瓜、一碗猪肉冻,全被扫个精光,倒是饺子剩了不少。
桌边的贾张氏和棒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棒梗面前还剩半碗饺子。秦淮茹看着心烦,开口道:“棒梗,把饺子吃干净,剩下干嘛?”
棒梗连连摇头:“吃不下了,再吃要吐。”他揉着肚子站起来说:“奶奶,我得回去躺会儿。”
“瞧你那出息。哎,贾老婆子,别急着走,碗还没收拾呢。”秦淮茹见贾张氏也想溜,连忙喊住她。
“大过年的,先放着,明天我再弄。小当,把咱家凳子搬回去。”
小当站起身,没理贾张氏,凳子也没拿,一个人径直走了。
“小当?小当?这孩子……”贾张氏没生气,刚白吃了一顿好的,心情正好。她只好自己回来,把凳子都拿上,慢悠悠往家走。
“什么人啊!”秦淮茹见三人都走了,很是无奈。吃饱就走,倒真是利落,敢情年夜饭就是专门来蹭这一顿的。
走了也好,省得碍眼。她转头问槐花:“槐花,吃饱没?”
“饱了,肚子都圆啦。”槐花摸着小肚子,感觉有点儿撑。
“喵呜……”黑炭见贾张氏几人走了,才从窝里钻出来,走到秦淮茹脚边叫唤。
“噗,大过年的,还真把你给忘了。”秦淮茹笑着弯腰摸摸猫脑袋。要不是黑炭叫,她确实没想起它来。
这小东西也机灵,贾老婆子在时它就不露面——黑炭还记着仇呢,谁让贾张氏抢过它的食。想起来秦淮茹还有点好笑。
她瞧了瞧桌上棒梗剩下的半碗饺子,正好有着落。她拿过碗,把饺子倒进黑炭的盆里。棒梗吃得邋遢,饺子泡在菜汤里都软烂了,可黑炭不嫌弃,吃得还挺香。
秦淮茹把碗叠好放到一旁。大过年的,她也不想刷洗,等明天再说。至于贾张氏说明天来收拾?她压根不信。
贾张氏一走,秦淮茹就拎起角落的酒坛,往搪瓷缸里倒了黄酒,放在炉子上温着。她又进里屋拿了花生瓜子出来。
“槐花,还吃吗?”
槐花摸着小肚子连忙摇头。
“德行。”秦淮茹看得好笑。槐花平时荤腥也不缺,今天竟吃撑了,果然小孩一吃起来就没个数。
既然槐花不吃,她就独自喝着黄酒,剥着瓜子花生。刚才被棒梗气着了,没吃多少,正好再垫补点儿。
一缸黄酒下肚,秦淮茹觉得有些困了。家里连个收音机也没有,这样守岁实在无聊。她不禁怀念起后世——网络发达,要啥有啥,无聊了能玩游戏,还有电视、电脑、手机……
电视机倒是不难买,再过几年就能有了。可电脑和手机却要等上很久。
她今年二十七,过完年就二十八了。等到零几年,她都快六十了,成了老太太,想想还真有点伤感……
“妈,咱们去放鞭炮吧?”
槐花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也心痒起来。
秦淮茹回头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算了,不守岁了,干脆现在就放。
“走,放鞭炮去。”
她走进里屋,拿出之前买的一挂鞭炮。
“好耶!放鞭炮喽!放鞭炮喽!”
槐花兴奋地蹦蹦跳跳跑到院子里,站在门口催促:“妈,快点嘛!”
“急什么。”
秦淮茹慢悠悠走到院中,把鞭炮系在晾衣绳上。
“槐花,捂着耳朵。”
槐花站在门前,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秦淮茹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取出一根,“嚓”一声划着,小心地点燃鞭炮引线。见引线迅速烧起来,她赶紧捂住耳朵退到一旁。
“嘣、嘣、嘣、嘣……”
鞭炮烧得有点慢,但响声特别大,像一个个小炮仗似的,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鞭炮还没放完,槐花就激动地喊:“妈!快看那边,有烟花!”
槐花伸手指着,秦淮茹连忙捂住她的耳朵,朝西边望去。
夜空中果然有烟花绽放。这时候能放烟花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槐花,等咱家有钱了,也买烟花放。”
“妈,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以后咱也放烟花!”
“真的吗?”
“骗你的。”
“哼,妈就爱骗人。”
秦淮茹一把抱起槐花,“好啦好啦,烟花也看了,回去睡觉吧。”
奇怪的是,躺进被窝搂着槐花,秦淮茹反而没了睡意。她闭着眼努力想睡,可快到十二点还醒着。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就更睡不着了。
怀里的槐花却早就打起了呼噜。这小家伙,吃得多睡得快,鞭炮再响也吵不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