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赫没想到,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汉苏理又跑到城楼下叫阵。
看着黑压压的军队,易木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定然是回去搬救兵了。”苏昭满脸凝重。
这么多人,这是要踏平宛吗?
竺赫站在城墙上,咬着下唇沉思。
汉苏理有接近数万人,他只有几千人不到,硬碰硬肯定是碰不过的。
怎么办?竺赫使劲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
汉苏理骑在马上,又开始叫阵了:“北境少主!你要是个真汉子,就出来与我单挑!不要像女人一样缩在城里。”
带着浑厚内力的声音灌入震得人头皮发麻,竺赫扶着城墙,心下有些惊讶,汉苏理的内力竟然如此强悍霸道?
“北境少主!你长得和女人一样,没想到胆子也像女人一样!不如乖乖投降,当我的女人,我定会好好关~照~你~”
汉苏理大笑着,身后的士兵也跟着笑起来。
“这群狗贼欺人太甚!竟敢说这些污言秽语!”易木气得跳脚,“少主,让我去会会他!”
“将军,莫要中了激将法。”
竺赫不知道做了多少深呼吸,才忍住不下去打汉苏理。
“北境少主!你和你的下属一样,都是窝囊废吗?连迎战都不敢,干脆改名叫北境狗师好了。”
“这狗贼太过分了!”易木拱手:“少主,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命令。”
“将军且慢……嗳……”
竺赫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跑下城楼,跃上战马出城。
“这……这该如何是好?易木将军如此易怒……”苏迷满脸担忧,却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任何建议。
“苏迷,你要是真担心易木和宛城,就该去楼下作战,而不是在这里废话。”和易木一起的老将翻了个白眼,对竺赫道:“少主,末将请求出战。”
“花将军,我知你一片赤诚,可如今宛城并无实力与汉苏理硬碰硬……”
“我们几人下去打车轮战,替少主争取时间,少主尽快带着人撤退。”花将军拱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主你快些准备撤退。”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少主,他们人太多,我们撤吧。”苏迷吞了吞口水,后退了一步。
“今日我若退这一步,他日又该退多少?十步?百步?千步?”竺赫扶着墙,冷声道:“若连我都弃城而逃,宛城守军又当如何对抗胡人?”
将熊熊一窝,若是连他都怕了,北境士兵以后见了汉苏理,定然无心应战。
“昭和大哥,你对北境地形熟悉,先带百姓抄近路撤退。”竺赫扶着城墙,眺望着远方,“汉苏理既然要战,那我便和他打上一架。”
“少主,还得你带着百姓撤退吧,我留下。”
“汉苏理武功不弱,我与他打斗时定会想办法脱身,拖他几天,你对北境地形了如指掌,能带着百姓安全撤离。”
苏昭和刚入军营时隐瞒了身份,并未因为苏力的关系得到重用,而是从押运辎重的小卒一步步走上来的,是真正用脚丈量过北境每一寸土地的人。
“少主,宛城危险……”
“因为危险,所以我才不能离开,我若离开,北境士兵定然无心再战,这样的军队拖不住汉苏理的。”
“可是少主……”
苏昭和还想再劝,苏迷却突然开口毛遂自荐:“既然堂哥不想带百姓撤退,那不如让我去吧,我对北境的了解程度虽然不及堂哥……”
“你留下随我一同应战。”
“我?我应……少主你……认真的?”
苏迷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尖。
没听错吧?少主竟然要……他留下?他留下能做什么?
“不错,宛城守军除五百人护送百姓撤离外,其余人都要随我迎敌,最大程度拖延时间,给百姓撤离争取机会。”
“少主!如此安排十分不妥。”苏昭和道:“汉苏理有备而来,宛城只有千余守军,如何对抗?少主身负北境,不能轻易冒险啊!”
“是啊少主。”花将军也道:“少主是北境的未来,怎么能以身犯险?”
“诸位不必再劝,我不会退的。”竺赫往前一步,站到城墙边:“我会死守宛城七日,七日后若能突围,自会回去。”
“少主!”
“少主三思!”
“昭和大哥,快去准备吧,留下七日的粮草便可,其余一并带走。”
汉苏理想要宛城,那便给他一座空城。
苏昭和见他留意已决,深知自己无法再劝,叹了口气,走下城楼。
他已经让自己海东青去送了信求援,最近的城池离这里也需要六天时间,再加上调兵遣将……
唉,希望能赶得上。
几人谈话间,易木已经和汉苏理打了几个回合,易木出手招招狠厉,直奔要害,汉苏理却每次都能轻易化解。
又过了数十招,竺赫见差不多了,便让人吹响号角,示意易木撤离。
易木横刀抵挡住劈来的刀,向上一推,左手弹出一个小石子打在汉苏理腰上,趁汉苏理分神,调转马头,夹着马腹快速离开。
“狡诈的北境人!”
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汉苏理啐了口痰。
北境少主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竟然派这样的手下迎战,他还连筋骨都没活动开呢,那人就跑了。
“少主,汉苏理武功不弱,出手又专挑要害,阴狠无比。”
易木有些后怕,刚才他好几次都差点死在汉苏理刀下,没想到那人虽然年轻,武功却如此精进。
“将军先歇息。”
竺赫命人关上城门,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少主怎么让苏昭和先走了?你该先行离开才是。”易木焦急道:“我们肯定能拖他七日……”
“将军,我不能退,也不想退。”竺赫轻拂着城墙,望着远处,声音飘渺,“从前我不能理解母亲,为何要死守一座城,现在我明白了。”
“母亲守的不是城,守的是北境的骨气,守的是北境的英魂。”
当年阮予将夜州拱手相送,北境士气低迷,胡人连破几城,若再攻下最后一城,便能直取凛都。
若非竺兰若带着几位将军挺身而出,死守三个月,从秋天硬生生耗到冬天,逼得胡人不得不撤退,北境恐怕早已变成胡人的栖息地了。
“我没有母亲的雄才,只能给他们拖延七日的时间。”竺赫的目光越发坚定,“七日后,背水一战,殊死一搏。”
“末将,谨遵少主之命。”
花将军和易木一起行礼,都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