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破庙定策，易容潜行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鼓点敲在林凡和赵姑娘紧绷的心弦上。林凡透过窗棂破洞，死死盯住庙外小路的拐角，握着匕首的手心沁出冷汗。赵姑娘也已悄无声息地移至他身侧，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眼神冷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是追兵，这破庙无险可守，唯有一拼！
终于，几骑身影转过山坳，出现在视野中。约莫五六人，皆作普通商旅打扮，但身形矫健，眼神锐利，控马技术娴熟，绝非寻常行商。为首一人，是个面容普通、目光却异常沉稳的中年汉子。
看到这些人，赵姑娘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低声道：“是自己人。”
林凡闻言，也稍稍松了口气，但并未完全放下警惕。
那队人马在庙外数十步处勒马停下，为首的中年汉子独自下马，快步走到庙门前，并未直接闯入，而是抱拳沉声道：“小姐，属下来迟，万望恕罪。”
赵姑娘收起短剑，示意林凡也放松，这才扬声道：“李统领，进来吧。”
被称为李统领的中年汉子应声而入，目光迅速扫过庙内情况，在狼狈的林凡身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向赵姑娘躬身行礼：“接到小姐信号，属下便立刻带人赶来。沿途并未发现异常跟踪。”
“辛苦了。”赵姑娘点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是林公子，此次能成事，多亏了他。”她简单介绍了一句，并未多言林凡身份。
李统领闻言，立刻又向林凡抱拳行礼：“林公子。”态度客气，却带着审视。
林凡连忙还礼，心中明了，这李统领显然是赵姑娘的绝对心腹，但其对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功臣”，恐怕未必完全信任。
赵姑娘显然也明白这点，但她此刻无暇顾及细枝末节，直接问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李统领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恭敬递上，“按照小姐吩咐，两套合身的粗布衣裳，一些干粮清水，还有……”他又从马鞍旁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易容所需的药膏和工具，以及两份新的路引和身份文牒。”
木盒打开，里面是几瓶颜色各异的药膏，一些毛发、胡须，以及薄如蝉翼、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人皮面具胚子，做工极其精巧。
赵姑娘检查了一下物品，满意地点点头。她拿起一份路引文牒看了看，递给林凡：“从今天起，你叫林默，并州人士，父母双亡，前往京城投亲不遇，准备南下谋生的落魄书生。这是你的新身份。”
林凡接过文牒，入手质感厚重，印章、笔迹一应俱全，几乎可以乱真。他心中暗叹赵姑娘背后势力能量之大，准备之周全。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改换装束，离开这里。”赵姑娘语气果断，“李统领，你带两人，护送我们前往预设的‘甲三’安全点。其余人，分成两组，一组沿相反方向制造痕迹，迷惑可能的追兵；另一组潜入西山附近，密切监视山庄动向，但有异动，立刻用老方法传讯。”
“是！”李统领毫不犹豫地领命，转身出去安排。
庙内只剩下林凡和赵姑娘。赵姑娘拿起易容工具，对林凡道：“坐下，我帮你先简单处理一下。你这张脸，暂时不能用了。”
林凡依言坐下，闭上眼睛。感觉到冰凉细腻的药膏涂抹在脸上，赵姑娘的手指轻柔而灵巧地在他面部揉按、勾勒，不时贴上一些细微的毛发，调整着骨骼的视觉效果。过程中，两人靠得极近，林凡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不同于脂粉的清雅香气，心中不免有些异样。
约莫一炷香后，赵姑娘轻声道：“好了，看看吧。”
林凡睁开眼，借着从破窗透进的晨光，看向赵姑娘递过来的一面小铜镜。镜中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肤色暗沉了些，眉形粗犷，颧骨似乎更高，嘴角还多了一颗不起眼的黑痣，整个人看起来年长了几岁，带着一股落魄和风霜之感，与之前清秀机敏的林凡判若两人。
“这……太神奇了。”林凡忍不住惊叹。这易容术不仅改变了容貌，甚至连气质都随之发生了变化。
赵姑娘自己也迅速进行了易容，变成了一位面色微黄、容貌普通的年轻妇人模样，与林凡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对逃难谋生的平凡夫妻。
两人换好粗布衣裳，将原有的物品妥善处理或藏匿。走出山神庙时，李统领和两名精干手下已等候在外，马匹也换成了更普通的驮马。
“小姐，林……林默公子，请上车。”李统领指向旁边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林凡和赵姑娘——此刻已是落魄书生林默和他的“妻子”，低头钻进了马车。车厢狭窄简陋，但足以容身。
马车缓缓启动，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南而行。林凡透过车帘缝隙，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山神庙和西山轮廓，心中感慨万千。一夜之间，身份骤变，前路茫茫。点心铺子的林凡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肩负着惊天秘密、踏上未知征途的林默。
赵姑娘（现在或许该称她为“默娘”）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她并未真正入睡，而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林凡低声问道。
默娘睁开眼，目光深邃：“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养伤，同时仔细研判账本。然后……”她顿了顿，“我们需要找机会，接触一个人。”
“谁？”
“一个或许能帮我们解开账本中那些代号，并且有能力将证据直达天庭的人。”默娘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安远侯，林啸。”
安远侯？！林凡的生父？！那个将他逐出家门的冷漠侯爷？！
林凡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默娘。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车厢内的气氛却因“安远侯”这三个字而骤然凝固。林凡万万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命运竟然又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将他拽回了那个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起点。
默娘为何要接触安远侯？这位看似闲散的侯爷，难道也卷入了这场巨大的风波？他对当年被逐出家门的庶子，是会更加厌恶，还是……会因这惊天之秘而改变态度？
新的身份，旧日的恩怨，未知的盟友……林凡的“新生”之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荆棘与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