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金阳在吴桐县的上空高悬着,即便此刻已经到了酉时初,金阳仍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似乎是为了对吴桐县的百姓久未见到暖阳的补偿。
一名黑袍汉子悠闲的在吴桐县的街道上踱着步子,一副毫无目标的样子,不管是走在宽敞的大街,还是走到狭窄的小巷,都是这样悠哉悠哉的模样。
男子的黑靴踏在即将被金阳晒干的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动,声音细小,与周遭行人的脚步声一般无二,只是他走几步,便总会有意无意地转头看向两侧,不管两侧是开门做生意的铺子,还是房门紧闭的民居,都一点不落的进入他的眼中。
周围的行人有不少都注意到了男子的怪异,其中有好些仗义之人都已经开始防备这个怪异的男子了,只是当他们盯住他时,心中莫名的产生一阵恐惧的悸动,本能的觉得此人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即便此人长相俊秀洒脱,因此,周遭之人一旦注意到他,便会不由自主的低下脑袋,行色匆匆的从此人身边经过,连停留都不敢停留一下,更别说去提醒此人了。
男子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他便走到了吴桐县西北角的一条偏僻的小巷,他不知此处是什么坊,只知道此处非常宁静,这种宁静似乎都将他暴虐的内心都慢慢抚平。
等到男子注意到自己的内心时,心中不由的地紧缩一下,因为他不知自己何时被这莫名的宁静所感染,也许是前一刻,也许是在进入这条巷子开始。
男子赶忙抬眼看去,发现巷子深处只有一户人家,远远看去,这家的院门则是紧紧的闭着。
‘咦!那棵树怎么回事?’男子的目光越过不算高的院墙,看到院中长着一棵繁茂的果树,树冠高出院墙不少,并且上挂满了红黄相间的果子。
男子眼神一凝,心中满是疑惑:‘这非凡树,定是灵植,且已经结了果子,这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竟能被苍天如此眷顾,莫非这股宁静来源于这株灵植?’
男子脚步快上几分,身上的那种洒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带着几分谨慎之意。
男子此刻已经来到院子的大门外,院门与他在此处见到的院门没多大差异,只是相对更新一些,并且没有落上一丝灰尘,就连那门环,都没有一点锈迹。
男子盯着门环,眉头忍不住蹙了蹙,他知道,此前的吴桐县下了几近一个月的雨,而这木门及门环都看不出一丝潮湿,若非是这院子的主人经常擦拭,那便很有可能就是那株灵植的功劳了。
黑袍男子心念至此,嘴角不由的翘了起来,心道:‘这灵植灵果只有由吾得到!长在此处,岂不暴殄天物了!’
想罢,男子抬手便要去推院门,其实以他的秉性,此刻若是在他处,他早就化作黑气进入院中了,甚至这扇木门已被他击成齑粉,可是,这是在东洲的城中,有城隍、土地等神明庇佑,他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他在城中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便有所收敛。
可他的手就要接触到院门之时,心中忽然警钟大鸣,他硬生生的止住了推门的手,也就是在此刻,院门上的两个端正的“福”字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中。
只见那红底黑字此刻散发出一阵蒙蒙的亮光,将整个大门都笼罩了起来,而那阵亮光似乎与他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男子眼神一凛,不由得心中大惊,这两个“福”字只是门上的寻常装饰,他在其他家宅门上都见过,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东西,原先并未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会有如此神异。
这股针锋相对的感觉令他非常不适,下意识的放下了手,心中念道:‘吾进城是为了找出小老鼠,待抓到小老鼠后,再来寻你的晦气!’
接着他眼睛仔细的扫过院门,想要看看这个寻常的院门还有哪些不寻常的地方。
紧接着,门柱上钉着的木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惊讶的张开嘴就要发出声音,只是他的手本能的捂住了张开的嘴,心中惊叹道:‘雷击木!蕴含天雷之力和浓郁生机的雷击木!竟然比当年的雷击木更好,若是用它修复迷魂铃,那它岂不是更厉害了!’
可下一刻,他便看到那一尺长的木牌下方刻着的一柄怪异长剑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那气息看似柔和,却带着森森凛冽的锐气:‘剑仙!仅凭一个图像就能散发出如此剑气,那它的主人定然不输于当年万仞山的老剑仙了!’
一念至此,男子的笑意中带着些许诡异,眼睛的遮盖瞬间隐去,露出猩红的眼眸,目光中竟然生出了一抹战意,他咧开嘴,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唇角,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想必你就是在岸边阻止金雷的神秘人,待吾办完正事,定要会会你!想当年,那老剑仙就死在吾的斩魂刀下,而你定然比不过那个老家伙,提前灭掉你,也是为吾尊上魔尊清除一大阻碍,桀桀桀~”
接着他的目光又瞥了眼木牌上刻着的“长青”二字,冷笑道:“长青,没听说过,怕是此处就是你的老窝吧,在红尘中弄一个小剑宗,看来也没什么底蕴,有的怕只是那株灵植和这块雷击木牌了,嘿嘿,过不了多久,你就在世间消失了,而后,桀桀桀~”
男子回过身,快步的离开了院门,在此过程中,并未用神念探查过这个院子,也并未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奇异的院子,仿佛这里面的一切都会已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没过一会儿,他便走出了这条僻静的小巷。
此刻的院中,就只有崇岳一人,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双眼望向紧闭的院门,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勾起,同时站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向院门,只是离院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突然驻住足,轻轻叹息一声,道:“走的还挺快,本想让你进来坐坐,好好劝劝你,回头有机会了再劝你吧。”
话音落下,崇岳便转头向石凳走去,同时神念落入腰间的墨色荷包中,对着一枚晶莹的冰珠说道:“溟幻,速速醒来!”
那枚冰珠并不大,仅有鹌鹑蛋般大小,并且在冰珠内,有一只蚌一动不动的躺在其中,只是那个蚌看似很小,但总感觉它十分的巨大。此刻,就看到那只蚌微微颤一下,这个蚌便是被崇岳以神通“凝渊”冰封的蜃兽溟幻。
陷入无尽黑暗的溟幻猛然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来自极为遥远的虚空之中,瞬间它便醒了过来,而后它的带着银色竖瞳的触角探出蚌壳,扫视了下周遭,只见此处一片黑暗,什么都感知不到,似乎身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溟幻仍处在迷茫之中,根本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这时,那道声音再次传来:“醒了还不回话,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