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的目光落在云姝身上。
那双眸子曾总是慵懒。
此刻却如两口深井，不见底。
他没有重复自己的话。
无声的注视，却比任何命令都更具分量。
“主人！”
月华真君脸色惨白。
她抛下圣主的尊严，对着苏哲的方向拜了下去。
声音因惶恐而颤抖。
“云姝她不懂事，冲撞了主人，老身愿替她受过！”
“瑶池愿献上万年底蕴！只求主人开恩！”
见苏哲不为所动，月华真君眼中闪过决绝。
她一咬牙，再次开口。
“若主人不允，老身……愿自废修为，平息主人怒火！”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自废修为。
那是一尊准帝的道果，是她苦修数万载的成就。
为了一个弟子，她竟愿付出如此代价。
然而，苏哲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
他甚至没看这位瑶池圣主一眼。
目光始终落在那个倔强昂头的年轻女子身上。
他嘴角浮现一抹玩味。
“看来你的师尊，比你更懂事。”
他顿了顿，深邃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云姝的骄傲。
“既然她想替你受过，本座就成全她。”
话音落下。
苏哲没有抬手。
一道暗金色枷锁凭空浮现。
它由最纯粹的皇道法则构筑。
没有惊天威压，没有灭世气息。
可它一出现，整片归墟的法则都在哀鸣。
嗡——！
法则枷锁无视空间距离。
瞬间缠上了月华真君。
“呃……”
月华真君发出一声闷哼，脸上血色褪尽。
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透过肉身，直击神魂本源。
她与天地大道相融的准帝道果，正被一寸寸强行剥离。
这感觉比千刀万剐更痛苦。
比神魂撕裂更绝望。
这是在活生生挖走她存在的根基。
可她不闪不避。
她看着身前的弟子，剧痛的眸子里，竟流露出一丝欣慰。
只要能保住云姝，保住瑶池的希望。
她死不足惜。
这一幕，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云姝心头。
师尊……为了我……
她看着师尊痛苦扭曲的面容，看着那双依旧慈爱的眼眸。
瑶池圣女的骄傲。
九天娇女的不屈。
在这一刻，尽数崩碎。
师尊在为她受过。
她的反抗，她的骄傲。
换来的却是对至亲之人的凌迟。
“不……”
云姝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她的道心在剧震。
她的信念在崩塌。
当月华真君嘴角溢出金色神血时，她心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住手！”
一声泣血嘶吼自她喉间爆发。
“我答应你！”
那声音凄厉，绝望。
苏哲闻言，脸上的玩味更浓。
他似乎早有预料，随意挥了挥手。
缠绕在月华真君身上的法则枷锁，瞬间消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月华真君虚脱般瘫软下去，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
苏哲没看她。
目光落在那个双目赤红、娇躯剧颤的年轻女子身上。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淡。
像在陈述一件小事。
“早这样不就好了？”
“浪费本座时间。”
轰！
这轻蔑，这漠然。
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云姝身体猛地一颤。
那双清亮如星辰的凤眸，彻底黯淡。
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
在月华真君悲痛的注视下。
云姝动了。
她一步步走下瑶池仙舟。
一步步走向那个端坐于太师椅的男人。
男人一手托腮，正用审视玩物的眼神打量着她。
每一步，都像踩在破碎的心上。
每一步，都在与过去的自己诀别。
她来到苏哲面前。
娇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被她用最后的骄傲忍住。
最终，她屈下了膝盖。
那双膝盖，曾让无数天骄仰望。
咚。
一声轻响。
九天第一天之娇女，瑶池圣地的希望。
跪下了。
她低着头，青丝垂落，遮住所有表情。
嘶哑的声音，挤出三个字，在死寂中回响。
“云姝……”
“拜见主人。”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些跪伏在地的九天强者，看着这一幕，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神魂都在战栗。
那可是云姝仙子！
是无数修士心中不可亵渎的女神！
是人族寄予厚望的未来！
此刻，却像一个卑微的奴婢，跪在男人脚下，称其为“主人”。
姬无名等人对苏哲的恐惧，攀升到了顶点。
一股庆幸也自心底滋生。
他们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与这个男人为敌，下场比死亡更可怕。
苏哲没看跪在脚边的女子。
仿佛她的臣服，她的屈辱，不值一提。
他的目光越过云姝，落在仙舟上心如死灰的月华真君身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
“看好你的瑶池。”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冷。
“下次再有迟疑，本座不介意，换个圣地来当九天门面。”
赤裸裸的威胁。
毫不掩饰的警告。
月华真君心头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警告。
她不敢迟疑，对着苏哲深深一拜，声音卑微恭敬。
“老身……遵命。”
苏哲满意地点头。
他这才低下头，仿佛刚发现脚边跪着一个人。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身旁的太师椅扶手。
“起来。”
“站到那儿去。”
云姝的娇躯再次一颤。
她缓缓起身，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太师椅旁，垂手侍立。
苏哲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递到她面前。
“倒茶。”
云姝看着白玉茶杯，贝齿死死咬着下唇。
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她还是伸出了那双白皙如玉的纤手。
她颤抖着，提起桌上的玉壶。
小小的玉壶，此刻在她手中重若万钧。
哗啦……
茶水倾泻而出。
几滴溅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烫起一片红晕。
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那双凤眸之中，只剩下麻木与绝望。
她将斟满的茶杯，双手捧起，递到苏哲面前。
苏哲接过茶杯。
却不喝。
他将茶杯凑到鼻尖一嗅，便不耐烦地皱眉。
“茶艺太差。”
他瞥了一眼身旁美丽却毫无生气的侍女，摇了摇头。
“空有其形，毫无道韵。”
他将那杯茶，随手泼在地上。
玩味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本座还得亲自调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