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推开503室的门,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那对小夫妻的惨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明明是三室两厅两卫的户型,整个空间却显得异常逼仄。钱大龙皱着眉头在屋内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对劲...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冷的枪柄。
钱中队,这房子...邢庄欲言又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你也感觉到了?钱大龙停下脚步,指节敲了敲墙面,一号道是新建小区,一梯两户的标准配置。但你看这实际面积...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邢庄点点头,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确实比宣传的小了不少。
先从卫生间查起。钱大龙说着,后背靠向墙面。突然一声巨响,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几只手同时按在了枪套上。
谁在里面!钱大龙迅速拔枪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声源方向。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孔怡敏锐地注意到异常:大龙,门好像被锁住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钱大龙试着拽了拽门把手,金属的冰凉触感从掌心传来。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撞击可能是震落了门上的什么东西。
邢庄已经抬起脚准备踹门,却被钱大龙一把拦住。等等,他压低声音,叫个开锁的来更稳妥...
话音未落,身后的秦雨已经飞起一脚。门应声而开,木屑四溅。哪用那么麻烦。她甩了甩马尾,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钱大龙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段隐蔽的楼梯,蜿蜒通向未知的黑暗。地上躺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丝带还挂在门把手上,随着气流轻轻晃动。
女同志殿后,我和邢庄打头阵。钱大龙很快恢复镇定,但握枪的手仍然紧绷。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木质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二楼别有洞天:两个房间,一个客厅,还有间卫生间。推开主卧门的瞬间,钱大龙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上,铺满了令人炫目的奢侈品。香奈儿香水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江诗丹顿腕表的表盘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这得多少钱?邢庄的声音有些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件佐丹奴风衣的标签。
钱大龙倒吸一口凉气:光那块表就够买套房了。他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一把奔驰迈巴赫的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唐娇娇超市收银,张伟民做销售...邢庄的声音越来越低,就算刷爆信用卡也买不起这些...
钱大龙的目光变得锐利:凶手翻箱倒柜,就是在找这些。他轻轻挑起一件被撕破的衬衫,能准确掌握他们的行踪,还有钥匙...
所以...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钱大龙猛地转身。不知何时,孔怡已经带着其他人上来了。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你觉得是谁?钱大龙问道,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孔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物业管理员。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墙上的物业通知单,只有他们能自由进出每家每户...
这样,秦雨、孔怡,你俩去一趟金江拘留所,把他们提出来......钱大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雨打断。
大龙,我能不去吗?秦雨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看见那些人渣我就反胃。
钱大龙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行吧。邢庄,你和孔怡去一趟。
明白。邢庄利落地应道,顺手整了整腰间的手铐。两人转身下楼时,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叮——手机提示音划破了短暂的寂静。钱大龙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周东的微信消息:
【大龙,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唐娇娇体内的精液样本与刘彪匹配度99.99%。受害者胸部及身体多处提取的指纹均属于赵天来。凶器刀柄虽被擦拭过,但在刀尖缝隙中检测到的血迹经比对,与赵天来的dNA吻合。】
钱大龙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收到】。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
金江拘留所的铁门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孔怡站在接待窗口前,面前是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
董所,我们来提人。孔怡出示了警官证,余光瞥见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六点。
董长江推了推老花镜,慢条斯理地翻开登记簿:提谁?
赵天来一伙六人。孔怡的声音很平静,但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董长江的笔尖顿了顿:今天下午刚送进来的,这么快就要提走?他的目光透过镜片打量着眼前的年轻警官。
有个案子需要他们配合调查。孔怡快速填好表格,窗外的天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董长江仔细检查了手续,点点头:手续齐全,稍等。他转身时,制服后背的褶皱里藏着常年伏案工作的痕迹。
辛苦董所了。邢庄递过一支烟,被婉拒后也不恼,只是盯着拘留所深处的那扇铁门。
分内之事。
......
当赵天来等人被带出拘留所时,六个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下一秒,冰冷的手铐就锁住了他们的手腕。
什么意思啊警官?赵天来瞪大眼睛,脸上的横肉因惊讶而抖动,不是说好拘留十五天吗?
邢庄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赵天来龇牙咧嘴:少废话,上车!警车的红蓝警灯在暮色中格外刺眼,将六张神色各异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
市局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将赵天来的脸照得毫无血色。他不安地在铁椅上扭动,手铐与金属桌面的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钱、钱警官...赵天来干笑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说好拘留十五天吗?我这人虽然爱耍点小聪明,但伤天害理的事可不敢干啊...
钱大龙慢条斯理地翻开案卷,纸张摩擦的声音让赵天来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过去:一号道府邸,3号楼503室,那对小夫妻,认识吧?
认——不认识!真不认识!赵天来慌忙改口,眼神飘忽不定。
钱大龙的目光落在他左手的伤口上——食指指节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结痂处还泛着诡异的粉红色。这伤怎么弄的?
干、干活不小心划的...赵天来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
干活?钱大龙冷笑一声,突然调转电脑屏幕,那解释一下,29号这天,你们六个人在3号楼进进出出七八次,是在干什么?
监控画面上,六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楼道里徘徊。赵天来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呃......
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反射着惨白灯光,赵天来的喉结剧烈滚动,汗珠顺着太阳穴滑到下巴。钱大龙突然将一叠照片甩在桌面上,的声响让嫌疑人浑身一颤。
认识这些吗?照片里是被害夫妻卧室的奢侈品特写,江诗丹顿腕表的表盘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赵天来左手的小指开始神经质地抽搐:警官,我这种粗人哪懂这些...
“好,那我问你”钱大龙转移话题“你是不是看见过唐娇娇夫妇戴着这些贵重物品?”
“我不知道”赵天来嘴硬的说道“我没看见过,我也不清楚。”
钱大龙盯着赵天来的眼睛“据我了解。物业都有备用钥匙,你们是不是已经才好点了,503室的一楼的衣柜被翻的乱糟糟的,你们应该是找这些奢饰品吧?”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赵天来低着头不说话,手指很不自然的乱动。
“好。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说罢,钱大龙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他透过单向玻璃看向赵天来,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外面突然“轰隆”一声,春雷炸响。
两天后——。五号上午十点。
滦雨正对本区的各饭店,各酒馆进行排查的时候,在一家名叫“安心酒馆”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马朝。
马朝面前摆了几杯“红牡丹酒”正一脸享受着。
滦雨走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妈的,谁啊”马朝骂骂咧咧的回过头,看见一个女人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呦,你们酒馆还提供陪酒服务啊,来,和大爷喝一杯”说着就要对滦雨动手动脚的。
片刻后——。
“疼疼疼”马朝咬着牙说。
滦雨扣着他的胳膊“叫什么名字”
“马朝”
滦雨亮出证“我是沈安市公安局凤凰分局的刑警队长,滦雨,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知……知道”马朝的酒已经醒了一半。
“带走”身后的刑警立即把马朝压到了车上。
市局审讯室。
唐婉冷眼看他“马朝是吧?”
“是”
“知道我们抓你的目的是什么吗?”唐婉的语气很是平静,平静里又带着危险。
“知道”马朝低声说道。
“既然知道,说说吧,怎么杀害你妻子李雯,还有她的同僚的”唐婉抱着双臂问。
“警……警官,能给一支烟吗?”马朝小心翼翼的问。
唐婉示意身后的警察,给他一支烟。
迷雾中,马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的犯罪过程。
唐婉问“就因为你不想让你妻子和别的男人走的太近?你就连杀四人,杀完人,你还把尸体解剖了,你也是人了?”
马朝低着头不说话,仿佛这样是在给妻子和剩余的三个人赔罪。
唐婉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为什么肢解尸体”
“因为……这样,就能分散你们各区的警力,我就能多快活一段时间,我知道早晚会被抓,没想到这么快。”马朝一脸平静的说。
唐婉拉开椅子冷漠的说道“送你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结案当晚,七个人挤在老浩家烤肉店最里面的包间。炭火噼啪作响,肥牛在烤盘上卷曲成痛苦的形状。
滦雨举着啤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里晃动着所有人疲惫的笑脸。
敬天网。她轻声说。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
清晨七点十五分,审讯室的排气扇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钱大龙推门而入时,赵天来正用指甲抠着桌面上的划痕,木屑沾在他结痂的食指上。
还没想通?钱大龙把保温杯重重搁在铁桌上,枸杞在沸水里翻滚得像几滴血珠。
赵天来突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我说,警官。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喉结在脖颈的刺青上滑动,但您得保我个死缓。
钱大龙缓缓坐下,皮质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翻开案卷的动作很慢,纸张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我们六个是在第二监狱认识的。赵天来的小指开始神经质地抽搐,放出来后没个正经活计,直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直到一号道府邸竣工。
单面玻璃反射出赵天来扭曲的笑容:那帮睁眼瞎,看我比他们机灵,让我当了物业经理。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仿佛那还是当初的制服,也算吃上皇粮了不是?
钱大龙的钢笔在物业人员名单上划出尖锐的墨痕。
唐娇娇...赵天来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烟熏黄的犬齿,装得跟贞洁烈妇似的,其实...他的舌尖扫过牙齿,超市柜台底下,她蹭我大腿的劲儿可比谁都骚。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在赵天来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她丈夫可是你们楼盘销售经理。钱大龙突然倾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嫌疑人,你们就敢在业主家里搞?
赵天来吹了声口哨:警官,偷腥的猫都知道埋屎。他模仿着系腰带的动作,完事了她还喷那款香水...叫什么来着?哦对,香奈儿五号。
钱大龙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像倒计时。
后来发现这两口子...赵天来搓着手指做了个数钱手势,电视八万,手表二十万。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我就和刘彪说,不如...
所以你们选了交物业费的日子。钱大龙突然打断,趁张伟民去银行存钱的时候下手?
赵天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雨滴在铁窗上敲出凌乱的摩斯密码。
唐娇娇身上的淤青。钱大龙推过去一组尸检照片,解释一下。
照片上青紫色的伤痕像腐烂的花瓣。赵天来突然亢奋起来:那贱货!刀架脖子上还说...他捏着嗓子学女人声音,先揍我,往死里揍...
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凉了。钱大龙起身时,赵天来还在喋喋不休:她说这样才够刺激,就像之前我们在消防通道里...
门关上的瞬间,所有声音都被吞没在金属的碰撞声里。钱大龙站在走廊上,把记录本攥得变了形。
监控室里,秦雨正对着唐娇娇超市的监控录像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女人弯腰取烟时,后颈处若隐若现的掐痕。
五天后,十一月十一日下午一点整。
当当当——三声间隔均匀的敲门声在唐婉办公室门前响起。
唐婉头也不抬地说道,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丝毫未乱。
钱大龙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办公室,在他肩头的警徽上投下一道金边。
大龙,怎么了?唐婉终于从电脑屏幕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下属脸上。
钱大龙从内袋掏出警官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烫金的国徽纹路。他走到办公桌前,将证件轻轻放在一叠案卷旁,证件落地时发出极轻的声。
唐队,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再锻炼几次,才能真正胜任侦查中队长的位置。
唐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指尖停在键盘上的食指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