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午后总带着股懒洋洋的劲儿，太阳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过道的行李上，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刘笑刚把那碗“齁咸方便面”勉强吃完，又灌了满满一瓶矿泉水，肚子胀得像个圆滚滚的西瓜，靠在椅背上打嗝，嘴里还残留着调料粉的咸味，总觉得少点啥解腻的东西。
“大壮哥，还有瓜子不？”刘笑戳了戳旁边闭目养神的王大壮，“嘴里咸得慌，想吃点啥中和一下。”
王大壮睁开眼，翻了翻背包，摇了摇头：“没了，早上给你的瓜子你路上都磕完了。忍忍吧，到了城里，我带你去买水果，比瓜子解腻。”
“好吧。”刘笑撇了撇嘴，没精打采地转头看向窗外。可窗外的风景看久了也腻，无非是不断倒退的树木和农田，他又把目光转回到车厢里，东张西望地找乐子——前面的阿姨在织毛衣，旁边的大叔在看报纸，斜对面的小朋友在玩玩具车，都没啥新鲜的。
这时，邻座的张大妈突然站起身，拍了拍刘笑的胳膊：“小伙子，麻烦你帮我看会儿东西，我去趟厕所，马上就回来。”
张大妈是上车后没多久坐在刘笑旁边的，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了不少零食，上车后还分给刘笑一把葡萄干，说“孩子第一次坐火车，吃点甜的”，刘笑对她印象挺好。
“没问题大妈！您放心去吧，我肯定看好您的东西！”刘笑赶紧坐直身子，拍着胸脯保证，像个被委以重任的小卫兵。
张大妈笑着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桌上的袋子别让人碰”，就扶着过道的扶手，慢慢往厕所方向走。
刘笑的目光落在张大妈的桌子上——上面放着一个印着碎花的小塑料袋，袋子敞着口，里面装着几颗“花生”，颜色有点黄，大小跟村里种的花生差不多，就是看着比普通花生光滑点。
“这大妈还带了花生啊？”刘笑咽了咽口水，嘴里的咸味又冒了出来，“正好想吃点东西解腻，要不先拿一颗尝尝，等大妈回来再跟她说？”
他转头看了看王大壮，王大壮又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周围的乘客也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他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就拿一颗，大妈肯定不会怪他，再说了，大妈之前还分他葡萄干呢，吃一颗花生不算啥。
这么一想，刘笑胆子就大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塑料袋里捏了一颗“花生”，放在手里掂了掂——比普通花生重点，硬邦邦的，表面还滑溜溜的，摸起来有点奇怪。
“城里的花生咋这么硬？还这么光滑？”刘笑小声嘀咕，也没多想，只当是城里的新花生品种，张开嘴就把“花生”放进了嘴里，用力嚼了起来。
可刚嚼了两下，刘笑的脸就皱了起来——这“花生”也太怪了！没有花生的香味，反而有点发涩，还硬得硌牙，嚼了半天也嚼不碎，甚至还能尝到一股淡淡的塑料味，跟他平时吃的花生完全不一样。
“啥玩意儿啊这是？”刘笑皱着眉头，又用力嚼了两下，还是嚼不碎，心里犯嘀咕，“城里的花生咋这么难吃？没味儿还硌牙，还不如咱们村的烤花生好吃。”
他正想把这颗“怪花生”吐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尖叫：“哎呀！我的牙！我的假牙！”
刘笑吓得一哆嗦，嘴里的“花生”差点咽下去，他赶紧转过头，就看见张大妈怒气冲冲地站在他身后，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他的嘴，气得浑身发抖。
“大妈，您……您咋回来了？”刘笑赶紧站起身，嘴里还含着那颗“怪花生”，说话含糊不清的。
“我再不回来，我的假牙都要被你咽下去了！”张大妈快步走过来，一把抢过桌上的碎花塑料袋，看着里面剩下的几颗“花生”，又看了看刘笑嘴里鼓鼓囊囊的，气得声音都变调了，“你这混球！那是我的假牙！我戴了五年的假牙！你咋啥都敢往嘴里放！”
“假……假牙？”刘笑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嘴里的“花生”也不嚼了，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人，“大……大妈，您说这是您的假牙？不是花生？”
“废话！你见过这么大的花生吗？见过硬邦邦的花生吗？”张大妈气得拍了拍桌子，桌上的矿泉水瓶都被震得晃了晃，“我这假牙是树脂做的，花了我三千多块钱！你倒好，直接拿过去放嘴里嚼，要是给我咬坏了，你赔得起吗？”
刘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的不是花生，是张大妈的假牙！他吓得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赶紧张开嘴，把嘴里的假牙吐在手里——那颗假牙上还沾着他的口水，看起来黏糊糊的，他看着手里的假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对……对不起大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是您带的花生，想拿一颗尝尝解腻，我不知道是您的假牙！”刘笑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擦假牙，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赶紧递给张大妈，“大妈，您的假牙，没坏，我没咬坏！”
张大妈接过假牙，看着上面的口水和袖子上的绒毛，气得又气又笑，她从布包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假牙，嘴里还不停地骂：“你这孩子，眼睛咋长的？花生和假牙都分不清！没见过的东西也敢往嘴里放，要是吃坏了肚子，或者把我假牙咬坏了，你说咋办？”
周围的乘客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都围过来看热闹，之前那个笑刘笑问“火车拉多少猪”的大叔，更是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哈！大妈，您别生气，这孩子肯定是第一次见假牙，不知道是啥，才闹了这乌龙！”
“就是就是，”之前的乘务员姐姐也走了过来，忍着笑说，“大妈，您消消气，这小伙子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年纪小，没出过远门，不懂这些。小伙子，你赶紧去漱漱口，嘴里肯定有怪味儿。”
刘笑的脸早就红到脖子根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小声说：“对不起大妈，我错了，我不该没问您就拿您的东西吃，更不该把您的假牙当花生嚼。您要是不生气，我赔您钱吧，我师父给我留了钱，我能赔您。”
“赔我钱？你赔得起吗？”张大妈擦着假牙，没好气地说，“我这假牙是定制的，要去专门的牙科医院做，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幸好你没把它咬坏，不然我这几天都没法吃饭！”
王大壮也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他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刘笑又闯祸了，赶紧站起身，对着张大妈鞠躬道歉：“大妈，实在对不起，我是他哥，没看好他，让您受委屈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愣头青，第一次出远门，啥都不懂，我替他给您道歉。”
“你是他哥？”张大妈看了看王大壮，又看了看刘笑，语气稍微缓和了点，“那你更得好好管管他！以后可别让他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吃，也别让他没见过的东西就往嘴里放，万一吃坏了肚子，或者吃到别的危险东西，可就麻烦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王大壮赶紧点头，转头瞪了刘笑一眼，“你这混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见过的东西别瞎碰，没问过别人的东西别乱吃，你咋就是记不住？今天要不是大妈脾气好，没跟你计较，你早就被人骂惨了！”
刘笑低着头，不敢反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想吃点东西解腻，又没见过假牙，才闹了这乌龙。可现在，不仅被张大妈骂，被王大壮说，还被周围的乘客笑话，他觉得特别丢人。
“行了行了，”旁边的大叔笑着劝道，“大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孩子也知道错了，再说了，您的假牙也没坏，这事就算了吧。年轻人谁还没犯过点傻，别往心里去。”
乘务员姐姐也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刘笑：“小伙子，别难过了，赶紧去漱漱口，嘴里肯定不舒服。以后记住教训，没问过别人的东西别乱拿，没见过的东西别乱吃，就不会再闹这种笑话了。”
刘笑接过矿泉水，对着乘务员姐姐说了声“谢谢”，又对着张大妈深深鞠了一躬：“大妈，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要是您这几天有啥需要帮忙的，您尽管找我，我肯定帮您。”
张大妈看了看刘笑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劝和的乘客，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把擦干净的假牙放进小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收进布包，说：“行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记住教训就行，出门在外，别这么莽撞，凡事多问问，别啥都敢做。”
“谢谢大妈！谢谢大妈！”刘笑赶紧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庆幸张大妈没跟他计较。
他拿着矿泉水，赶紧往厕所方向跑，想赶紧漱漱口，嘴里的怪味儿实在太难受了。跑到厕所门口，他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又用力吐出来，反复漱了好几次口，才觉得嘴里的怪味儿淡了点。
等他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围的乘客已经散开了，可还是有人时不时地看向他，偷偷笑着，刘笑赶紧低下头，坐在座位上，不敢抬头看别人，也不敢说话。
王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骂他，只是无奈地说：“你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以后可别再闹这种笑话了，不然到了城里，还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没见过的东西，先问我，别自己瞎琢磨，更别往嘴里放。”
“我知道了大壮哥，”刘笑小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凡事都问你，不会再乱拿别人的东西，也不会再乱吃没见过的东西了。”
张大妈坐在旁边，看刘笑一副委屈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刘笑：“拿着吧，吃个苹果，解解嘴里的怪味儿。以后记住，出门在外，眼睛要亮，脑子要转，别啥都不懂就瞎做。”
刘笑接过苹果，赶紧说：“谢谢大妈，您真好。我以后肯定记住您的话，不会再莽撞了。”
他拿着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甜甜的苹果汁在嘴里散开，终于把嘴里的怪味儿彻底盖过去了。他一边吃苹果，一边偷偷看了看张大妈，见张大妈没再生气，心里才松了口气。
周围的乘客见这事解决了，也都各自忙自己的事，可偶尔还是会有人想起刚才的乌龙，忍不住偷偷笑两声，刘笑听见了，脸又会红一阵，赶紧低下头，假装吃苹果，不敢看别人。
王大壮看着刘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也别觉得丢人，谁第一次出门没闹过笑话？我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还把厕所的冲水按钮当成了电灯开关，按了半天没反应，还以为坏了，最后还是乘务员告诉我的，那时候比你还丢人。”
刘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王大壮：“真的吗？大壮哥，你也闹过笑话啊？”
“那可不，”王大壮笑着说，“人都是从不懂到懂的，闹点笑话没关系，只要记住教训，以后不再犯就行。到了城里，陌生的东西更多，肯定还会遇到不懂的事，到时候别慌，多问，多学，慢慢就适应了。”
刘笑点了点头，心里的丢人感少了很多。他看着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旁边的张大妈，还有身边的王大壮，心里暖暖的——虽然闹了乌龙，被人笑话了，可大家都没真的怪他，还安慰他，教他道理，这让他觉得，虽然离开了村子，离开了师父，可还是有人关心他。
“大壮哥，”刘笑小声说，“到了城里，我肯定好好学，好好摆卦摊，赚大钱。到时候我给张大妈买新的水果，给您买好吃的，还要给师父烧纸钱，给小花寄发卡。”
“好，”王大壮笑着点头，“我等着你的话。只要你好好干，肯定能赚大钱，实现你的承诺。”
张大妈也笑着说：“小伙子，有志气！好好干，以后肯定有出息。要是以后在城里遇到啥困难，要是能联系上，大妈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刘笑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干劲。他知道，虽然这次闹了笑话，可也让他学会了教训——以后出门在外，不能再莽撞，凡事多问问，多想想，这样才能少惹麻烦，才能在城里好好活下去。
火车继续往前开，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农田变成了高楼大厦，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刘笑看着那些高楼大厦，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他知道，很快就要到城里了，全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他摸了摸怀里的银行卡和小花的手帕，又摸了摸座位底下的蛇皮袋，里面装着师父的罗盘和村民们的心意，他相信，只要自己记住教训，好好努力，肯定能在城里混出个样子来，不辜负师父的嘱托，不辜负村民们的期望，也不辜负张大妈和王大壮的关心。
夕阳透过车窗，洒在刘笑的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手里拿着没吃完的苹果，嘴角带着微笑，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虽然未来充满了未知，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