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吴邪凄厉的呼喊被身后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彻底吞噬。他眼睁睁看着张起灵那决绝的黑色身影被地裂中涌出的幽绿色光雾吞没,心如刀绞,几乎要挣脱解雨臣的手追回去。
“吴邪!冷静!”解雨臣死死拽住他,声音在剧烈的崩塌声中显得声嘶力竭,“现在回去就是送死!相信他!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脚下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龟裂,巨大的石板塌陷坠入深渊,露出下方那棵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青铜巨树。幽绿的光芒映照着每个人绝望而苍白的脸。
“走!快走!”黑瞎子挥舞弯刀劈开一块坠落的碎石,率先冲向了来时的水潭入口。通道也在剧烈摇晃,顶部不断有石头落下,但相比主墓室中心的彻底崩溃,这里尚有一线生机。
王胖子咬着牙,几乎是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连滚爬爬地跟上。吴邪最后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绿光缭绕的深渊,以及张起灵消失的方向,泪水混合着灰尘模糊了视线,最终被解雨臣强行拉入了剧烈震颤的通道。
四人沿着来时的水路通道亡命狂奔,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巨石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冰冷的地下河水因为地壳变动而变得汹涌湍急,水位也在不稳定地波动。
“这边!快!”黑瞎子凭着记忆和直觉,在如同迷宫般摇晃的通道中寻找着出路。此刻什么地图、什么方位都失去了意义,活下去是唯一的本能。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崩塌声似乎渐渐远去,但脚下的震动仍未停歇。他们闯入了一个相对狭窄但暂时稳固的岔路洞穴,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个人都如同从鬼门关爬回来一般,狼狈不堪,心有余悸。
“小……小哥他……”吴邪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死死攥着泥土,指节发白,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张起灵最后那一跃,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王胖子靠着岩壁,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胖脸上写满了沉重:“小哥……他娘的不是一般人……肯定死不了……”这话像是在安慰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解雨臣检查了一下众人的伤势,脸色凝重,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静:“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地方还不安全,震动没停,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彻底离开的路径。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那个面具人,可能还在附近。”
提到面具人,洞穴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之前的背叛指控如同阴云般并未完全散去,只是被更大的危机暂时压制。
黑瞎子警惕地守在洞口,侧耳倾听着外界的动静,墨镜下的眉头紧锁:“震动源头很深,不像是普通地震,倒像是……底下那棵怪树搞出来的动静。”他回想起那棵青铜巨树,以及树心传来的心跳声,即便是他,也感到一阵寒意,“哑巴跳下去,恐怕不是无的放矢。”
与此同时,在地裂之下的幽深世界里。
张起灵如同灵猿般在巨大而诡异的青铜树枝干间纵跃。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这棵巨树自身散发着幽幽绿光,照亮周围有限的空间。树枝冰冷坚硬,触手是一种死寂的金属感,但偏偏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活物般的脉动。那“咚……咚……”的心跳声在这里更加清晰,震得人胸腔发麻。
越靠近树冠中心,树枝越发粗壮密集,上面悬挂的那些“蚕茧”也越发清晰。离得近了,才能看清那不是真正的蚕茧,而是一种半透明的、类似某种生物角质或石化树脂形成的包裹物。有些包裹物是空的,破裂的边缘参差不齐;而有些里面,则隐约可见蜷缩着的、干瘪扭曲的类人形黑影,它们保持着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仿佛在沉睡,又仿佛被永恒地禁锢。
即使是张起灵,看到这些诡异的“树葬”之物,眼神也变得更加凝重。他没有停留,身影如电,继续向心跳声传来的核心区域逼近。
终于,他突破了层层叠叠的青铜枝叶,来到了树冠的最中心。
这里有一个相对平坦的圆形平台,完全由交织的青铜树枝天然形成。平台的中央,正是那具从主墓室沉降下来的、材质奇特的非石非木棺椁。
此刻,棺椁表面那暗沉的金黑色流光已经炽烈到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整个棺椁都在随着那沉重的心跳声微微震颤。棺盖与棺体之间的缝隙处,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着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雾气,那雾气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难以形容的古老邪恶气息。
张起灵在距离棺椁十步之外停下脚步,黑金古刀横在身前,目光死死锁定棺椁。他能感觉到,棺椁内的“东西”,即将彻底苏醒。而他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阻止它。
他的目光扫过平台周围。在棺椁的四个方位,各有一尊跪伏在地的青铜人俑,人俑双手高举,托举着某种已经熄灭的灯盏或祭器。而在棺椁正上方,对应之前悬挂玉帛的位置,这里的青铜树枝自然缠绕成了一个空着的、类似王座的结构。
显然,那卷玉帛,原本应该是放置在这个“王座”之上的,与棺椁形成某种呼应。是被面具人取走了?还是另有缘由?
咚!!
又是一声格外沉重的心跳!棺椁猛地一震,棺盖竟然被向上顶起了一道明显的缝隙!更多暗红色的雾气喷涌而出!
张起灵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并非上前强行压制棺椁,而是迅速绕着平台移动,目光如电,扫视着平台边缘和那些青铜人俑身上极其细微的纹路。
突然,他在面向某个特定方位的青铜人俑背后,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与其他金文风格迥异的刻痕!
那刻痕很新,像是最近才被人用利器刻上去的,是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人俑托举的灯盏内部。
张起灵毫不犹豫,伸手探入那积满灰尘的灯盏内部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细小的物体。
他将其取出。那是一枚材质与棺椁相似、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椭圆形甲片,大小如同指甲盖,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封”字。
几乎在这枚甲片被取出的同时——
嗡……
那剧烈的心跳声和棺椁的震颤,竟然突兀地减弱了一丝!虽然并未停止,但那股即将破棺而出的暴虐气息,似乎被某种力量稍稍压制住了。
张起灵看着手中这枚奇异的甲片,又看了看那依旧在渗着红雾的棺椁,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甲片,是一个“钥匙”,或者说,一个“稳定器”?
他意识到,这棺椁内的存在,或许不能被简单消灭,而是需要某种特殊的方式来“应对”或“重新封印”。而这枚甲片,以及这棵青铜巨树本身,可能就是关键。
但此刻,他孤立无援,身处险境,更大的危机或许还在后面。他必须尽快找到与吴邪他们会合的方法,或者,独自面对这棺椁中即将苏醒的古老恐怖。
他将那枚黑色甲片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微弱能量,目光再次投向那不断渗出红雾的裂隙,眼神坚定如铁。
树心棺影,谜团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