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解家大宅的书房里却依旧亮着灯。解雨臣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财务报表倒映在他镜片后的眼眸里,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手边的红茶已经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当家的,霍家那边新送来的拜帖,说是想谈谈下个季度的合作。”老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份烫金帖子放在桌角。
解雨臣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搁着吧。告诉霍家,合作可以谈,但规矩要按我们的来。上次他们私下接触张大佛爷旧部的事,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是。”管家应声,顿了顿又道,“王胖子先生下午来过电话,说吴邪少爷和小哥回来了,晚上在吴山居小聚,问您是否有空……”
“知道了。”解雨臣依旧没有抬头,“回复他,我晚点过去。”
管家退下后,书房里重归寂静。解雨臣这才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眼底掠过。他端起那杯凉掉的茶,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吴邪回来了……这个消息让他心头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需要权衡和布局的事情。汪家虽破,余孽未清,九门内部新的平衡需要维系,解家偌大的产业更需要他如履薄冰。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黑瞎子”三个字。解雨臣接起,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嬉皮笑脸的声音:“花儿爷,忙着呢?我那笔‘辛苦费’您看……”
“账已经走完了,五分钟内到。”解雨臣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下次如果你再打着‘体验生活’的旗号,把新月饭店的客人当成你的教学道具,吓跑三个VIp客户,就不只是扣钱这么简单了。”
“哎呀,误会!纯属误会!”黑瞎子在那头叫屈,“我那是帮咱们饭店测试一下安保系统的应急反应能力!事实证明,反应速度有待提高啊花儿爷!”
解雨臣懒得听他胡扯:“还有事?”
“有有有!吴邪不是回来了吗?晚上聚会,我带点好酒过去?保证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就是这经费……”
“你自己解决。”解雨臣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放下手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这个黑瞎子,永远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刻,却又比谁都可靠。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里精心修剪过的花草。夜色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影,粉色衬衫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这古老宅院的沉肃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样式古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成色极好的古玉。这是他很早之前就物色好的,原本想着等那小子下次惹出更大麻烦、需要救命的时候再拿出来……现在看来,或许可以换个理由送出去了。
晚上,解雨臣到吴山居时,院子里已经热闹非凡。王胖子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黑瞎子正搂着吴邪的肩膀不知在嘀咕什么,张起灵安静地坐在一旁,霍秀秀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花儿爷!你可算来了!”王胖子眼尖,第一个看到他,“就等你了!秀秀都快把菜炒完了!”
解雨臣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吴邪,在他脖子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将带来的锦盒随手放在石桌上:“一点小玩意,算是给你压惊。”
吴邪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愣了一下:“小花,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解雨臣语气淡然,“总比你哪天又把自己弄丢了,连个像样的赔葬品都没有强。”
吴邪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黑瞎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哟呵!好东西啊!花儿爷大手笔!小吴邪,你不要可以转卖给我,我出……嗯,五十块!”
解雨臣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在解雨臣旁边的空位坐下。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解雨臣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王胖子过于夸张或者黑瞎子开始不着调的时候,淡淡地插上一两句,总能精准地噎得他们说不出话。
“小花,”吴邪端着酒杯坐到他旁边,声音低了些,“这次……多谢了。”
解雨臣晃着手中的茶杯,没有看他:“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吴邪看着他,“外围的策应,信息的封锁,还有……。没有你,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解雨臣沉默片刻,才道:“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些都是必经的。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他抬眼看向吴邪,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些,“不过,没有下次了。解家的资源,不是给你一次次用来玩命的。”
吴邪笑了笑,与他碰了一下杯:“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解雨臣语气不容置疑。
黑瞎子又凑过来劝酒:“花儿爷,别光喝茶啊!来来来,尝尝我带来的好东西!保证比你那几十万一饼的普洱带劲!”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你的酒?我怕喝了明天解家就要换当家人了。”
“瞧您这话说的!”黑瞎子一脸受伤,“我黑瞎子是那种人吗?”
王胖子在一旁起哄:“你就是!”
众人都笑了起来。
聚会散场时,已是深夜。解雨臣看着微醺的吴邪被张起灵扶着进屋,王胖子和黑瞎子还在为最后一口酒争执不休,霍秀秀在收拾残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襟。
“走了。”他对送他出来的霍秀秀点了点头。
“小花儿哥哥慢走。”霍秀秀温声道。
坐回车里,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解雨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卸下了在众人面前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具,深深的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手机屏幕亮起,是几条新的工作邮件和九门内部的事务请示。他揉了揉太阳穴,重新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清明。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冷静:“明天上午九点,召集各部分负责人开会,重新评估汪家残余势力的风险,以及……整合霍家资源的可行性方案。”
挂掉电话,他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霓虹,城市的灯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守护这一切,需要力量,更需要近乎冷酷的理智和算无遗策的谋划。
这条路注定孤独,但至少,今晚那片刻的、带着烟火气的喧嚣,足以慰藉这漫漫长夜。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那一丝短暂的松懈也一并吐出,重新变回了那个永远从容、永远掌控着一切的解家家主——解雨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