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好不容易从那人面鸟身的诡异铜像和没什么用的铜猴上移开注意力,此刻又被眼前这道精美绝伦的白玉门吸引了全部心神。他盯着门轴上那两条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的琉璃百足蟠龙,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地压低声音道:
“哎哟喂!这玩意儿我见过!这叫蟠龙琉璃栓!上次在香港一个顶级拍卖会上,就一个残件,还没这个一半大,品相也没这个好,你们猜拍出了多少?”他伸出两根胖手指,激动地晃悠,“两个亿!港币!我的亲娘诶!”
他越说越兴奋,搓着手,打量着玉门:“这门看着也不太重,咱们这么多人,要不……”
话没说完,就被吴邪无情地打断了:“胖子,醒醒!那是炒作!洗钱用的把戏你还当真了?现在市面上真正的古董,行情超过两千万就是天价了。就这道门,用料是不错,工艺也绝,但年代不算最久远,文化价值也偏门,放市面上,撑死了四十万顶天。”
“四……四十万?”胖子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胖脸垮了下来,声音都变了调,“从两个亿……变成四十万?这……这缩水也缩得太离谱了吧?!”他仿佛听到自己发财梦破碎的声音,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发直,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四十万……四十万……”
众人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也没空理会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发现的后殿走廊上。
吴邪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算是安慰,随即招呼大家:“别愣着了,后殿一般不会放太多好东西,多是些仪仗和长明灯,但地宫的入口很可能藏在里面,必须得进去看看。”
队伍依次穿过玉门,进入那条向下倾斜的汉白玉回廊。回廊两侧的墙壁并非光洁的石板,而是绘满了壁画。
因为之前在温泉缝隙里见过那些古老的壁画,吴邪这次格外留意。他举着手电,仔细照射着两侧的墙壁。
看清壁画内容后,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壁画的主题非常单一,全是那种百足龙——也就是蜈蚣龙!
各种各样的百足龙:有的在云中穿梭,有的盘踞在山巅,有的正在吞噬野兽,还有的环绕着一些模糊的人形,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画工算不上多么精美,甚至有些粗糙抽象,但那种密密麻麻的脚足和狰狞的形态,在手电光下显得格外瘆人,远远看去,就像无数巨大的蜈蚣爬满了墙壁,让人极不舒服。
“这陪葬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叶城一边用相机拍摄着壁画,一边忍不住吐槽,“怎么满墙都是这玩意儿?看着就起鸡皮疙瘩。这东夏人的审美也太邪性了。”
张琪琳沉默地走在队伍中段。她没有像吴邪那样仔细研究壁画,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这些扭曲的百足龙形象,让她混乱的记忆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更多的迷雾覆盖。
她一边走,一边试图整理脑海中那团乱麻。
长白山……青铜门……终极……张家……失忆……张起灵……
这些词汇和片段不断地翻滚、碰撞。
她准确来说,并没有完整地下过几次“大墓”。之前的行动更多是基于本能和碎片信息的追寻,像秦岭神树那次,更像是被意外卷入。对于陵墓的结构、规矩,她其实并不像吴邪胖子他们那么了解。
但在这里,在这座深埋雪山的东夏皇陵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方向感却越来越清晰。
长白山……青铜门……
这两个词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忽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的太阳穴。
线索太多,交织在一起,互相矛盾又彼此关联,真假难辨。她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基点,一个能帮她厘清这一切的源头。
出去之后,必须回张家老宅一趟。那里或许有答案。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然而,当她抬起眼,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身后那个沉默的黑发青年——张起灵时,这个刚刚清晰一点的念头又瞬间被打乱了。
他是张起灵。
张家这一代的起灵。
那……她是谁?
如果他是起灵,那她这个同样拥有张家血脉、甚至可能拥有类似纹身和能力的人,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他,而他却似乎对她有所猜测(认为她是放野的小辈)?
一个个问题如同冰锥,刺入她本就混乱的脑海。
头……更疼了。
她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无论他是谁,无论她是谁,首先要做的,是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去看一看那所谓的“终极”,到底是什么。
她不再犹豫,迈开脚步,继续向着回廊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走去。
身后的壁画上,那些百足龙扭曲的身体,在手电光的晃动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注视着这群逐渐深入巢穴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