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带来的“双月同天,本源共鸣”预言,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知情人心中久久回荡。
墟渊圣地与北境冰宫之间,加密的传讯变得愈发频繁。
最终,经过数日的慎重商议与周密布置,一个决定达成:
安排慕楠与寒澈见面,地点选在两地交界、灵气相对中正平和、且便于双方长辈暗中守护的“落星峡”。
落星峡是一处位于中州北部与北境接壤的天然峡谷,因传说上古有星辰碎片坠落于此而得名。
峡谷内灵气充沛,环境清幽,既有北境的冰寒之息,也蕴含中州的温和地脉,地势相对开阔却又有多处天然石林、洞穴可供隐蔽,是理想的会面地点。
此次会面,双方都极为重视。墟渊圣地一方,由慕源亲自护送慕楠前往,南宫月虽担忧,但需坐镇圣地,以防不测。
同行的还有墨微星与夏明轩,既是陪伴,也负责应对突发状况。
北境冰宫一方,则由凌昊带着伤势已稳定大半、但气息仍显虚弱的寒澈前往。
墨辰与林青璇则提前在落星峡外围布下多重隐匿与防护阵法,并携星陨阁精锐暗中警戒,提防幽冥势力或其它未知干扰。
深秋的落星峡,夜色如水。
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将峡谷中的奇石怪木映照得影影绰绰。
夜风穿过峡谷,带来远处雪山的气息和近处草木的微凉。
慕楠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短打,外罩一件轻薄的银丝软甲,这是南宫月特意为他炼制的护身之物。
他跟在父亲身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既紧张又期待。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圣地如此之远,参与如此“重要”的事务,更是要见到那位与自己有着相似血脉、却经历迥异的“寒澈哥哥”。
“楠儿,记住,放平心态,随缘感应即可,不必强求。”
慕源低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若有不妥,立刻示意,爹爹就在附近。”
“嗯,孩儿明白。”
慕楠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另一边,凌昊与寒澈站在一处较高的石台上。
寒澈依旧是一身简朴青衣,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但眉眼间的孤冷并未消减多少。
他望着峡谷另一端隐约可见的人影,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该说的,都已告知你。”
凌昊声音平静,
“此次见面,旨在印证预言,尝试本源共鸣。
慕楠那孩子心性纯善,你……收敛些锋芒。”
寒澈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似是自嘲,又似无奈:
“宫主放心,我不会对一个孩子如何。”
凌昊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与慕源一样,隐入了附近的阴影之中,将空间留给两个少年。
墨微星与夏明轩也退到了稍远的位置,既能观察,又不会打扰。
峡谷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慕楠与寒澈,隔着十丈距离,遥遥相对。
夜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袂。
月光洒落,在慕楠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眉心淡金色月牙胎记莹莹生光;
而在寒澈身上,月光却仿佛被吸收了一般,让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冷孤寂的阴影,唯有那双冰蓝眼眸,在暗处熠熠生辉。
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种奇异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在沉默中悄然蔓延。
慕楠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太阴之力正微微发热,活跃起来,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吸引。
而寒澈,则感到眉心深处那被封印的纯净月华本源,以及尚未完全驯服的太阴寒煞,都产生了微妙的波动。
“你……就是慕楠?”
最终还是寒澈先开了口,声音比在冰宫时少了几分沙哑,多了些清冷。
“嗯,寒澈哥哥。”
慕楠点头,声音带着少年的清脆,
“我听爹爹和澈表哥说了东海的事……谢谢你救大家,也谢谢……
你上次提醒我。”
寒澈沉默了一下,移开目光:
“各取所需罢了,不必道谢。”
气氛有些凝滞。
慕楠眨了眨眼,鼓起勇气上前几步,拉近距离:
“寒澈哥哥,我……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和我很像,但又不一样。
你……是不是也经常做梦?
梦到月亮,还有宫殿、桂树什么的?”
寒澈身体微微一僵,冰蓝眼眸猛地转回来,锐利地盯住慕楠:
“你梦到了什么?
具体些!”
他的反应有些激烈,慕楠吓了一跳,但还是老实回答:
“就是……
一片好大好大的、像云又像光的月亮海,远处有座很模糊但感觉很漂亮的宫殿影子,宫殿门口好像有棵特别大的、会发光的树……
我想走近看,但每次都醒来了。”
寒澈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月亮海、宫殿、桂树……
这与他记忆中某些极其模糊、却深植灵魂的碎片,何其相似!
只是,他的梦境中,那片月亮海是冰冷死寂的,宫殿是燃烧崩塌的,桂树是枯萎焦黑的……
充满绝望与毁灭。
“只有这些?”
他追问,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急迫。
慕楠想了想,又补充道:
“有时候……还能听到一点声音,很温柔,好像在叫我,又好像在叹气……
听不清说什么。”
温柔的声音……叹息……
寒澈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股复杂的情绪淹没。
是了,他梦境中只有惨叫、诅咒和疯狂的笑声。
这或许就是“辉光”与“晦暗”的区别?
眼前这个被精心保护、眼神清澈的小家伙,承载的是“广寒”一方的守护与祝福;
而自己,却被“蚀月”的阴影与恶毒禁制纠缠,看到的尽是破败与痛苦。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不甘涌上心头,让他周身的阴影似乎更浓重了些。
慕楠敏锐地察觉到了寒澈情绪的低落,虽然不明白原因,却本能地感到一丝难过。
他想了想,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一丝精纯温和的月华之力缓缓凝聚,化作一小团柔和的、散发着淡淡暖意的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