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夜总带着点海雾的凉，演武场的火把将人影拉得老长，新兵们刺枪的寒光与火光交织，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我坐在高台的凉棚下，指尖敲着扶手——入秋的湿气裹着夜露，连铠甲都泛着层薄潮，黑风操练新兵的吼声里都带着点闷：“妈的，出拳再重点！软绵绵的像被湿气泡透了的棉花！”
新兵们的动作确实透着股沉滞，有人踢腿时带起的风都带着黏，额角的汗混着雾水，在下巴上凝成水珠。我看了眼沙漏，亥时已过，扬声喊停：“解散！”
人群里瞬间响起松快的呼气声，有人直接瘫坐在火把边，往掌心哈着白气：“这湿气太邪乎，身上像绑了沙袋。”黑风扯了扯领口，粗声道：“老子回去得喝三碗姜汤，不然明天得起疹子。”
正说着，凉棚的竹帘被轻轻掀开，灵珑提着两个白色食盒走进来。她粉色的蓬蓬裙在火光里泛着暖光，透明的铁链发饰随着脚步轻响，食盒上的红绳系得蝴蝶结都歪歪扭扭，显然是急着送来的。
“主人让我给将军送宵夜。”灵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声音甜得像浸了蜜。食盒刚放下，一股清清爽爽的香就漫了出来——有米的醇、肉的鲜、椰奶的润，混着点草木的清，像山涧的夜风，一下子吹散了演武场的潮。
教官和新兵们还没走远，一个个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脖子都往高台这边伸。李副将搓着手凑过来：“灵珑丫头，这是啥好东西？闻着就透着股劲儿！”
我笑着解开第一个食盒的红绳，盖子掀开的刹那，香气“轰”地炸开——茯苓的清、陈皮的苦、瘦肉的香、赤小豆的绵，混着点冬瓜的水嫩，像阵山风卷过，瞬间漫过整个演武场。
里面是三道祛湿主菜，扎实又透着清爽：
茯苓陈皮瘦肉炒饭盛在青花大碗里，金黄的饭粒裹着浅褐的肉丁，碎碎的茯苓片和橙红的陈皮丝藏在其间，每一粒米都泛着油光，堆得像座小丘；赤小豆山药鸡肉丸子卧在白瓷碗里，十个丸子圆滚滚的，表皮泛着淡红，赤小豆的颗粒嵌在上面，看着就弹嫩；豪华版冬瓜虾仁祛湿汉堡放在粗陶盘里，上下两片烤得焦黄的燕麦面包夹着翠绿的冬瓜片、粉红的虾仁、奶白的酱料，冬瓜的水润混着虾仁的鲜，香得人舌尖发颤。
“乖乖，这汉堡看着就带劲！”黑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火把的光映得他眼睛发亮，“雪丫头连汉堡都能做成祛湿的？”
我没理他，又解开第二个食盒。盖子刚掀开，甜香就涌了出来——椰奶的醇、芒果的甜、紫薯的绵，还有种陌生的草木清，像把星星的甜味都揉了进来。
里面是七道甜点，精致得像用月光捏的：
椰香棕榈芯西米露盛在玻璃碗里，雪白的椰浆里浮着透明的西米，嫩黄的棕榈芯切成小丁，撒着椰蓉，清得像块玉；茯苓棕榈芯蒸糕在浅碟里，米白的糕体上嵌着浅棕的芯块，茯苓粉让糕体泛着柔光；红豆棕榈芯甜汤在炖盅里，暗红的红豆沙裹着芯条，红豆的绵混着草木的清；棕榈芯芒果班戟在方盘里，黄澄澄的班戟皮裹着橙红的芒果泥和芯碎，边缘捏着花边；山药棕榈芯糯米糍堆在青瓷盘里，乳白的团子滚了层椰蓉，捏着小褶子；棕榈芯雪梨银耳羹在瓦罐里，雪白的银耳缠着嫩白的雪梨块，芯丝浮在汤面；紫薯棕榈芯奶冻装在小玻璃杯里，紫莹莹的冻体里嵌着浅棕的芯粒，像块凝住的晚霞。
“这……这是棕榈树芯做的？”陈参谋推了推眼镜，火把的光在镜片上晃，“老夫只知棕榈叶能编蓑衣，树芯竟能做得这般精致？”
我拿起炒饭的青花碗，底下压着张纸条，雪儿的字迹带着点潦草，许是赶时间：“爸，炒饭用的隔夜饭，茯苓磨成粉了没怪味，陈皮泡软了才切碎，你看了一晚上训练，多吃点顶饿～”
赤小豆山药鸡肉丸子的纸条画了个小拳头：“丸子加了山药泥才嫩，赤小豆煮烂了才混进去，咬的时候小心汁溅衣服，像演武场的流星镖～”
冬瓜虾仁祛湿汉堡的纸条最俏皮：“面包坯加了薏米粉，冬瓜切得薄如纸，虾仁挑了线，吃着像在嘴里开小会，清爽得很～”
甜点的纸条更见心思：椰香棕榈芯西米露下写着“棕榈芯剥了六层才够嫩，西米煮了两遍没硬心，椰浆没放糖，甜得刚刚好～”；茯苓棕榈芯蒸糕的纸条“蒸糕发了三次才蓬松，茯苓粉去了涩，吃着像～”；红豆棕榈芯甜汤“红豆熬了四个时辰才沙，芯条煮得糯糯的，喝一碗睡得香～”；棕榈芯芒果班戟“班戟皮摊了八张才成功，芒果甜，芯碎脆，混着吃绝了～”；山药棕榈芯糯米糍“糯米皮揉了两百下，能拉丝！芯碎藏在里面，咬着有惊喜～”；棕榈芯雪梨银耳羹“银耳炖了三个时辰，雪梨去了核，芯丝切得细，喝着润嗓子～”；紫薯棕榈芯奶冻“奶冻冻了一个时辰，紫薯压成泥没结块，芯粒脆生生的，像在吃星星～”
“这丫头……”指尖捏着纸条，纸边带着点潮气，许是后山的露水沾的。从棕榈芯的处理到药材的配比，连我看训练会累、爱踢被子这些细节都记着，这哪是做宵夜，分明是把后山的清爽都裹进了食盒。
“对了，”灵珑忽然踮起脚尖，粉色的裙摆晃了晃，“主人说她做宵夜时‘不小心’多做了，食堂里温着呢，刚做好的。她说……表现极好的教官和新兵有优先权哦～”
“老子带的新兵今晚出拳最狠！”黑风第一个喊着冲出去，铠甲撞在演武场的石柱上“哐当”响，“谁都别跟老子抢汉堡！”
“放屁！老子的兵踢腿最标准！”李副将也拔腿就追，披风扫过火把带起一串火星。新兵们反应过来，瞬间涌成股洪流，往食堂的方向狂奔，连陈参谋都提着袍角快步跟了上去，火把的光在演武场拖出长长的影。
我和灵珑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连“优先权”都记得，既让大家吃得热乎，又暗戳戳地给新兵们鼓了劲，心思细得像筛子。
拿起手机，对着石桌上的十道美食拍了张照。火把的光落在食物上，把炒饭的油亮、奶冻的紫莹莹都衬得愈发鲜活，尤其是那碗椰香棕榈芯西米露，在火光里像块发光的玉。点开“天海军”群，配文：“雪丫头的棕榈芯祛湿宴，三菜七甜，食堂有余，表现极好的优先，去晚了可就只能闻味儿了。”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的提示音就像串鞭炮，响个不停。我笑着收起手机，拿起筷子先扒了口炒饭——米饭颗颗分明，瘦肉的香混着茯苓的清、陈皮的微苦，越嚼越有味道，从喉咙暖到胃里，夜露带来的湿冷一扫而空。
鸡肉丸子咬下去的瞬间，汤汁在嘴里爆开，赤小豆的粉、山药的绵、鸡肉的鲜缠在一起，鲜得人眯起眼；冬瓜虾仁汉堡的冬瓜片水嫩，虾仁弹牙，燕麦面包带着韧劲，一口下去，清爽得额角冒汗。
甜点更是让人放不下勺：椰香棕榈芯西米露滑嫩得像月光，椰奶的醇裹着芯的清；茯苓蒸糕软得能掐出水，米香混着草木的鲜；红豆甜汤的红豆沙绵得像云，芯条的脆刚好解腻；芒果班戟的班戟皮滑嫩，芒果的甜撞着芯碎的清；糯米糍的皮子能拉很长的丝，芯碎藏在里面，咬着像在猜谜；雪梨银耳羹的银耳糯得像胶质，芯丝的嫩在嘴里慢慢化；紫薯奶冻的紫薯香裹着奶香，芯粒脆得像碎冰，甜得人心里发颤。
不知不觉，两个食盒都见了底。我甚至把汉堡坯的边边角角都捏起来吃了，连最后一口银耳羹都没剩下，吃得浑身发热，身上的黏腻感彻底没了，像被山风洗过一遍，轻快得想翻个跟头。
放下碗筷，才想起该找雪儿。这丫头后山砍棕榈芯，肯定累坏了。拿起手机给她发私信：“在哪？宵夜吃得香，想找你散散步，消食。”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就收到了回复：“后山，在山脚下等你。”
我笑着起身，快步往后山走。夜色里的山路比白日更静，虫鸣混着草叶的清香，月光透过树梢，在石阶上洒下碎银似的光。刚到山脚，就看见雪儿坐在块大石头上，穿着件月白色的劲装，银白的发丝被山风拂得飘起来，手里拎着根树枝，正低头划着石头。
“爸！”她看见我，眼睛亮了亮，从石头上跳下来，树枝在地上拖出道浅痕，“我发现山顶能看见整个龙海的灯，可亮了。”
“那得去瞧瞧。”我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心有点凉，我用掌心裹住。山路不算陡，她却走得轻快，时不时停下来指给我看：“这是茯苓草，炖肉最祛湿；那是赤小豆藤，豆子就在根上……”
爬到山顶时，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人衣袂翻飞。往下一看，果然——龙海的万家灯火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渔船的灯在海面上晃，将军府的灯笼串成串，连演武场的火把都成了小小的红点。
“好看吧？”雪儿往我身边靠了靠，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
“好看。”我搂着她的肩，看她仰头望着天，忽然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起来：
“把鞋带系紧点，
把烦恼踩在脚边，
一步一步往上，
去山顶看看……”
是她新写的《去山顶看看》。我跟着她唱，她的声音清亮，我的声音低沉，在风里缠在一起。唱完一首，她又唱《去山顶吹吹风》，调子更轻快，像山涧的水在跳：
“风会带走汗味，
雾会藏起疲惫，
站在山顶张开臂，
所有沉郁都放飞……”
唱到副歌时，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头慢慢靠在我肩上。等我唱完最后一句，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睫毛在月光下投下小扇子似的影，手里还攥着半块棕榈树芯。
“傻丫头。”我弯腰抱起她，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呼吸均匀得像山风拂过草叶。下山的路走得慢，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劲装沾了草叶，发间缠着根小树枝，像只刚在山里撒欢过的小鹿。
回到将军府卧室，我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把那半块树芯放在她枕边。她在梦里咂了咂嘴，像是梦到了紫薯奶冻，嘴角还挂着点笑意。
我脱了鞋，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搂进怀里。她往我怀里缩了缩，小手搭在我腰上，正好按住那处总犯潮的旧伤，像是在替我揉。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草木香，混着椰奶的甜，心里踏实得像被山风托着的云。
眼皮越来越沉，抱着她温热的身子，听着窗外渐轻的虫鸣，我也跟着坠入了梦乡，梦里都是棕榈芯西米露的清。
第二天醒来时，晨光已经爬上窗棂。雪儿还没醒，怀里的树芯被她攥得紧紧的，脸上带着点满足的笑。我拿起手机，群里的消息已经刷了几百条，全是关于昨晚的祛湿宴：
【朱灵：（发了个“疯狂尖叫”的表情包）我的天！雪元帅这是把后山的宝藏都挖来厨房了吧！棕榈树芯都能做出七道甜点！汉堡看着就清爽，奶冻紫得像晚霞！将军也太幸福了，我愿意去将军府当一辈子洗碗工！】
【张叔：（发了个“老怀大慰”的表情包）丫头这手艺是真神了！炒饭的米得隔夜才粒粒分明，丸子得顺时针搅上劲才嫩，班戟皮得用黄油才香，银耳得用冷水泡才糯——哪样都藏着功夫。那些棕榈芯看着就难处理，她竟剥了六层，真是个心细的孩子。】
【黑风：（发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包）老子抢到了最后一个汉堡！李副将跟我抢，被老子按在食堂门口揍了一顿！这汉堡是真够劲，吃完夜里巡逻都觉得脚步轻了！雪元帅，下次砍棕榈芯能不能喊我？我给你扛树，比天海雪剑那俩小子还有劲！】
【李副将：（发了个“鼻青脸肿”的表情包）黑风你个莽夫！抢我汉堡还揍我！不过鸡肉丸子是真不错，吃完整个人都轻了，湿气全散了。雪丫头有心了，叔谢谢你啊。】
【陈参谋：（发了个“斯文”的表情包）紫薯棕榈芯奶冻甚合我意，紫薯绵密，芯粒脆爽，甜得恰到好处。雪丫头心思细腻，连老夫爱熬夜伤神都记得，多谢了。】
【柳无衣：（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雪姐姐做的糯米糍肯定能拉丝！我半夜去厨房，张叔说雪姐姐去后山了。青木叔叔，你有没有偷偷留一块芒果班戟给我？我就吃一块～】
【天海：（发了个“面无表情”的表情包）雪剑说他也想去砍树芯。（附带一张雪剑举着斧头的照片，眼神凶狠）】
【雪剑：（发了个“杀气腾腾”的表情包）天海说他能扛十根树。（附带一张天海扛着木棍的照片，木棍比他人还高）】
【灵珑：（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主人做的西米露最好吃！我偷偷尝了一口，椰奶甜甜的，芯芯脆脆的～下次我帮主人剥树芯呀～】
【滔滔（代表全体动物）：汪汪！香！清！吃！要！（附带一张军犬们围着食堂窗口嚎叫的照片，据说教官们给它们留了点丸子碎）】
【五大器灵：（集体发言）主人厨艺冠绝山海！十道佳肴，棕芯入馔，祛湿暖心，字里行间皆是星辰意！将军得此厚爱，将士得此口福，皆因主人仁心巧思！我等愿为主人奔走，伐树、熬煮、烧火，在所不辞！】
【青木弘雪：（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包）小意思～（后面跟了个“调皮”的表情包，配文“爸，今天给你做赤小豆薏米粥和清蒸鲈鱼，早上吃清淡点，祛湿更舒服～”）】
我笑着把手机放回床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儿，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看我，银白的发丝蹭得我下巴痒痒的。“爸，他们都想抢我的树芯呢。”
“那下次多砍点，让他们也尝尝后山的味道。”我捏了捏她的脸颊，软乎乎的，“不过得先给我做赤小豆薏米粥，饿了。”
“好嘞！”她一骨碌爬起来，月白色的劲装沾着的草叶掉在床上，像撒了把星星，“爸，我去做饭，你再躺会儿，熬夜对身子不好。”
“一起去。”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已经暖过来了，“我给你剥赤小豆。”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厨房里飘来赤小豆的清香，混着她清脆的笑声，格外温馨。这样的日子，有她在身边，连湿气都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