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踩着满地枯叶走进蛇谷时,晨露正顺着崖壁上的藤蔓往下淌,在青黑色的岩石上洇出蜿蜒的水痕,像极了某种毒蛇吐信时留下的涎迹。他指尖捻着半片蛇蜕,鳞甲在晨光里泛着陈旧的银白,边缘处还沾着点暗红——那是被这蛇蜕原主生吞的修士留下的血渍,早已干涸成了类似铁锈的颜色。
“都说蛇谷是修士的坟场,看来不假。”他轻笑一声,将蛇蜕随手丢开,靴底碾过枯枝的脆响在谷中荡开,惊得两侧灌木丛里窜出数道黑影。那是些通体翠绿的小蛇,三角脑袋高高昂起,信子吞吐间露出尖细的獠牙,却在看清沈醉衣襟上绣着的墨色莲纹时,突然僵在原地,尾尖不安地蹭着泥土。
沈醉瞥了它们一眼,脚步未停。这些连内丹都未凝聚的凡蛇,连让他动手指的资格都没有。他此行的目标,是蛇谷深处那株千年蛇涎草——或者说,是守护着蛇涎草的那条修行了五百年的黑鳞巨蟒。
传闻那巨蟒腹中藏着一枚“寒月圣珠”,能涤荡心魔,稳固修为。对正处在化神期瓶颈的沈醉而言,这东西恰如雪中送炭。
越往谷中走,空气越发阴冷潮湿,腐叶的腥气里混着淡淡的蛇腥,浓得几乎化不开。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碗口大的洞穴,洞口挂着干枯的蛇蜕,最长的竟有三丈多长,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上面,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醉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种极轻微的、类似重物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正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带着规律的节奏,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缓慢移动。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躲到一株千年古树的树干后。这棵古树的树干要十个人才能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褶皱,正好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蔽。
片刻后,前方的密林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树叶簌簌落下,伴随着低沉的嘶鸣。一条水桶粗细的黑鳞巨蟒缓缓爬了出来,它的身体有近十丈长,覆盖着巴掌大的鳞片,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巨蟒的头顶有一块淡金色的斑纹,形状如同弯月,那是它修出灵智的标志。
巨蟒的速度并不快,每移动一寸,地面都要微微震动一下,留下一道深陷的痕迹。它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此刻正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岩石,那里长着一株半尺高的草药,叶片呈碧绿色,顶端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正是沈醉要找的蛇涎草。
看来这巨蟒刚刚进食完毕,正准备回来守护它的宝贝。沈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悄然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碎影”。这把剑是他用三百名修士的骨血炼化而成,剑身漆黑,不见丝毫光泽,却蕴含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巨蟒低下头,准备用舌头去舔舐蛇涎草上的露珠时,沈醉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树后闪出,身形快如闪电,碎影剑带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巨蟒的七寸。那里是蛇类最脆弱的地方,即便是修行了五百年的巨蟒,也未必能承受住这一剑。
然而,巨蟒的反应远比沈醉预想的要快。它似乎早有察觉,猛地抬起头,黄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暴怒,巨大的身体骤然向旁边一扭,堪堪避开了碎影剑的锋芒。
“嗤啦”一声,碎影剑虽然没能刺中巨蟒的七寸,却划破了它脖颈处的鳞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刺鼻的腥臭。
“嘶——”巨蟒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尾部猛地一甩,带着呼啸的劲风抽向沈醉。这一甩蕴含着千钧之力,若是被抽中,就算是沈醉,也要筋骨尽断。
沈醉脚下一点,身形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蟒的尾击。他目光一凝,这巨蟒的力量果然惊人,看来不能硬碰硬。
巨蟒一击未中,更加暴怒,庞大的身躯在原地盘旋起来,卷起漫天的落叶和尘土。它黄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沈醉,吐着分叉的信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沈醉手持碎影剑,与巨蟒对峙着,眼神平静无波。他在观察巨蟒的动作,寻找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这巨蟒虽然力量强大,但身形庞大,动作终究有些迟缓,只要抓住机会,未必没有胜算。
“吼!”巨蟒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向沈醉扑了过来。它的口中喷出一股黑色的毒液,带着浓烈的腥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发黑。
沈醉眼神一凛,不敢大意。这毒液显然蕴含着剧毒,若是沾到一点,后果不堪设想。他脚尖在地面上一点,身形陡然拔高,如同一只大鸟般跃到巨蟒的背上。
“给我死!”沈醉一声怒喝,碎影剑狠狠刺向巨蟒头顶的金色斑纹。那里是巨蟒灵智的所在,也是它的弱点。
“嘶——”巨蟒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剧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疯狂地扭动起来,想要将背上的沈醉甩下去。它撞向旁边的古树,巨大的力量将数人合抱的古树都撞得摇摇欲坠。
沈醉死死抓住巨蟒背上的鳞片,任凭它如何扭动,身形都稳如泰山。他手中的碎影剑不断刺向巨蟒头顶的斑纹,每一次刺入,都能带出一股黑色的血液。
巨蟒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黄色的瞳孔里渐渐失去了光泽。它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悬崖边冲去。
沈醉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巨蟒竟然如此疯狂,想要同归于尽。他连忙从巨蟒背上跃下,落在悬崖边的一块岩石上。
“轰隆”一声巨响,巨蟒庞大的身躯摔下了悬崖,消失在浓密的云雾中。
沈醉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场战斗虽然惊险,但总算是有惊无险。他走到那块岩石前,看着那株蛇涎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他伸手去采摘蛇涎草的时候,异变陡生。
悬崖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一声更加凄厉、更加庞大的嘶鸣从云雾中传来,震得整个蛇谷都在颤抖。沈醉脸色剧变,他感觉到一股远比刚才那条巨蟒强大得多的气息正在快速逼近,那气息阴冷、狂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他猛地抬头,只见悬崖下方的云雾剧烈翻滚,一双巨大的、闪烁着血色红光的眼睛从云雾中缓缓升起,死死地盯住了他。那眼睛的主人,体型远比刚才的巨蟒庞大数倍,仅仅是露出云雾的头部,就有一间房屋大小,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醉握紧了手中的碎影剑,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惹上大麻烦了。这蛇谷深处,竟然还藏着一条更恐怖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