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师傅想来，能有这等手艺的，必然是位浸淫厨艺几十年的老师傅。
年纪怎么也得跟自己差不多。
小青春想了想，歪着头说：
“我们老板很年轻啊，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包厢里，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还是这家KtV的老板？
这怎么可能！
做出那道功力深厚的水煮牛肉，和这道堪称完美的盐水鸡的，竟然是个年轻人？
“小姑娘，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一个师傅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没有呀。”小青春一脸认真地摇头。
“就是我们陈念，念哥做的，他就是我们的老板。”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包厢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老师傅，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
他们穷尽半生钻研的技艺，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给比了下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张师傅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我们……是真的老了。”
“这盐水鸡，比我做的要好。”
另一位师傅也坦然承认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嘴硬和不甘，都显得苍白无力。
沉默了许久，有人提议道：
“尝尝这个小龙虾吧，别浪费了。”
大家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那盘被冷落了许久的麻辣小龙虾。
小龙虾的个头很大，处理得非常干净。
剥开虾壳，露出白嫩饱满的虾肉。
蘸上一点盘底浓郁的汤汁送入口中。
麻辣鲜香的味道再次席卷了味蕾。
味道虽然浓郁，却没有掩盖住小龙虾本身的鲜甜。
“好吃！”
“这个小龙虾的味道也绝了！”
连续三道菜，道道都是顶级水准。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妈的，真想留在这里偷师学艺。”
那个最年轻的李师傅，突然冒出了一句。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师傅也都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能做出这种级别菜品的人，手里必然有真东西。
要是能学到一两手，那真是受益终身。
“别想了。”张师傅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跟玺客来签的合同，违约金多少。”
“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一提到合同和违约金，大家刚刚升起的那点心思，瞬间就熄灭了。
那笔钱，可不是他们能轻易承受的。
“唉……”
一声声叹息在包厢里响起。
他们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吃完饭，小青春拿着账单走了进来。
“几位师傅，一共是一千三百六十八元。”
张师傅接过账单看了一眼。
水煮牛肉，288元。
麻辣小龙虾，488元。
当他看到盐水鸡后面的价格时，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盐水鸡，588元。
这个价格，比他们玺客来最顶级的盐水鸡还要少将近一半。
难怪他们玺客来会被比下去，他们的盐水鸡不仅美味，价格还低。
他拿出手机付了钱。
这顿饭，不仅是胃受到了冲击。
他觉得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也受到了暴击。
一行人失魂落魄地走出了KtV。
站在门口，晚风吹在脸上，几个老师傅都有些怅然若失。
“老张，要不……我们打包一只盐水鸡回去，给老板尝尝？”
李师傅犹豫着提议道。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受了老板的授意，前来刺探军情的。
现在军情刺探到了。
却是这样一个惨败的结果，回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带一只鸡回去，至少能让老板亲口尝尝，知道他们输得不冤。
“打包？”
张师傅回头看了一眼KtV金碧辉煌的招牌，苦笑了一下。
“一只鸡五百八十八块，你出钱啊？”
李师傅瞬间语塞。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
让他们自己掏钱给老板带盐水鸡，确实有点舍不得。
“算了。”
张师傅摆了摆手，转身向路边走去。
“让他自己来尝吧。”
市中心医院的VIp病房里，一片死寂。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和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混合在一起，却驱散不掉半分病房里的阴冷。
周耀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
仿佛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他双腿的知觉。
也夺走了他生命里所有的色彩。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搀扶着周耀的母亲走了进来。
年轻人叫何羽博，是周耀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看到儿子那毫无生气的背影，周耀母亲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松开何羽博的手，快步走到病床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小耀，你看，羽博来看你了。”
轮椅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
母亲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转过身，一把抓住何羽博的胳膊，整个人都在颤抖。
“羽博，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也不跟我们说话。”
“医生说他这是心理问题，是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我该怎么办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妇人泣不成声，话语里充满了绝望。
何羽博看着病床上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好兄弟。
心里同样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他强忍着心酸，轻轻拍着周耀母亲的后背。
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安慰道。
“阿姨，您别太担心了，身体要紧。”
“周耀就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这个弯。”
“您给我点时间，我来想办法。”
“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何羽博安抚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把精神几近崩溃的周耀母亲劝回了家。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何羽博搬了张椅子，坐到周耀的轮椅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今天的太阳不错。”
“……我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在天台上晒太阳，一待就是一节课。”
“那时候你还说，以后要是有钱了，就买个带大露台的房子。”
“天天躺着晒太阳，什么也不干。”
何羽博自顾自地说着，试图用过去的回忆来唤醒周耀。
可无论他说什么，周耀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