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霆离开后，御书房内仅剩贺归轩自己，对于这狗血的发展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过了许久，笑意渐收，贺归轩面沉如水，指尖一下下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一个女人能让柔妃怀孕？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寒彻骨髓：“福海。”
宣完旨回来后一直屏息凝神、恨不得隐形的福海立刻上前：
“老奴在。”
“去查。”
贺归轩言简意赅，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给朕查清楚，宣仪宫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给的胆子？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福海心头一凛，陛下这语气，分明是动了真怒，而且对这孩子……
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躬身道：
“老奴明白，这就让潜影卫去查，掘地三尺，也必给陛下一个交代！”
“还有，”
贺归轩补充道，眼神锐利如刀，
“这个‘孩子’，不能留。想办法，做得干净些，看起来要像‘意外’。”
“是！”福海毫不迟疑。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更何况这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胆敢玷污陛下清誉，唯有死路一条。
他悄然退下，立刻去安排最得力的潜影卫着手调查与布置。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贺归轩却心绪难平。
她终究也是被这世界同化……现在杀个人眼都不眨了呢！
呵呵……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这后宫，当真是一刻不得安宁！
西境……柔妃……你们最好祈祷别让朕查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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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林宥霆，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郁愤和刺痛，几乎是逃离了皇宫。
他脚步匆匆，官袍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声“柔妃娘娘已怀有龙裔”，以及贺归轩那口喷出的茶水和她当时惊愕的神情。
一股酸涩的、带着钝痛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烧得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她是女子，明知那妃嫔怀孕绝非她所愿，更非她所能，可听到那消息的瞬间，他还是失控了。
那种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他人玷污、被夺走的错觉，强烈得让他窒息。
直到冰凉的秋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他才猛地停住了脚步，站在熙攘的街道中央，如同被定住一般。
我在干什么？
我在生什么气？吃什么醋？
一个清晰无比、却又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陛下是女子！
她怎么可能让柔妃怀孕？！
最近陛下行事雷厉风行，整日相处下都忘记了这一点了……
是啊！
陛下是女扮男装！
她根本不可能让任何妃嫔受孕！
那柔妃这“喜脉”……要么是诊断有误，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是有人想借机生事，混淆皇室血脉！
而陛下呢？
她方才的惊愕、喷茶，哪里是喜悦？
分明是和他一样，感到了震惊和……被冒犯！
她或许正在为如何处置这桩丑闻而烦心，或许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可他在做什么？
他竟然因为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龙裔”，因为自己的那点可笑的嫉妒和占有欲，在陛下需要支持、需要冷静分析的时候，给了她脸色看，甚至近乎失礼地径直离开！
他真是……真是昏了头了！
被醋意冲昏了头脑，连最基本的逻辑和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股巨大的懊悔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陛下看向他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自己那冰冷疏离的“恭喜”，想起她独自留在御书房可能面临的困境……
不行！他不能这样！
林宥霆猛地调转方向，几乎是跑着，再次朝着皇宫的方向冲去。
他必须立刻回去！
去向陛下请罪，去表明他的信任和支持，去和她一起面对这棘手的局面！
宫门的侍卫看到去而复返、神色焦急的丞相，虽感诧异，却不敢阻拦。
林宥霆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御书房。
“陛下！臣林宥霆，求见陛下！”
他站在御书房外，声音因奔跑和急切而带着喘息，但更多的是恳切与悔恨。
殿内的贺归轩刚吩咐完福海，正心烦意乱，听到林宥霆去而复返的声音，微微一怔。
他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还是……又出了什么事？
“宣。”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道。
林宥霆快步走入殿内，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到御案前，撩起官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俯首道：
“陛下，臣方才昏聩失仪，妄自揣测圣意，言行无状，冲撞了陛下！臣……知罪！请陛下重责！”
他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悔意，不再有之前的冰冷和疏离。
贺归轩看着他跪得笔直的身影，看着他低垂的头颅，心中那点因他之前态度而产生的郁气，竟奇异般地消散了不少。
他……这是想明白了。
她没有立刻叫他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
林宥霆抬起头，眼中带着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臣愚钝，竟忘了陛下……忘了最关键之处。那柔妃之孕，必有蹊跷！臣不该因一己私心，妄动情绪，更不该在陛下需要臣之时，负气离去。臣……万死！”
“罢了。”
贺归轩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
“你能立刻想明白回来请罪，朕便不跟你计较了。”
她顿了顿，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只是，此事确实棘手。朕已让福海去查了。这‘孩子’，绝不能留。”
林宥霆立刻道：
“陛下圣明！此等混淆血脉、玷污宫闱之事，必须彻查严惩！臣愿协助陛下，处理此事！”
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坚定和支持，
“嗯。”
她点了点头，
“幸亏朕是……不然有理都说不清喽。”
贺归轩自嘲的说一句，然后挑眉看着林宥霆。
林宥霆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女儿的一面，心里又是被她调侃的羞窘又像是猫抓过一样，酥酥痒痒的。
见没有其他人，他也不再矜持，起身，一下子抱住贺归轩，头埋在她的颈窝，嘟囔了一句，
“陛下，臣一听是你有了子嗣，心就慌了……”
说完又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
贺归轩看到他的眼中全是真诚，心中那一点不悦与想捉弄他的心思也歇了。
两人对视一眼，许多未尽之语，都在目光中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