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坐在会盟堂的主位上,指尖轻叩案几。案上摊着六国兵力图,墨迹未干的批注密密麻麻——那是他连夜用特种兵作战地图的画法改的,箭头旁标着“奇袭”“佯攻”“预备队”,看得六国使者直皱眉。
“诸位要是没别的意见,就按这图分兵。”姬延抬眼,目光扫过众人,“左路韩魏联军攻函谷关,吸引秦军主力;右路楚军沿丹水北上,切断秦军粮道;中路周室亲卫和赵军作预备队,待秦军分兵后直插咸阳外围。”
韩使先炸了锅:“天子这画法……未免太儿戏了!哪有把兵力标得这么散的?”他指着图上“奇袭队”三个字,“就三百人?想端秦军粮营?怕不是送人头!”
姬延没急着反驳,从案下抽出个布包,哗啦倒出一堆小木人——是他用边角料刻的,穿着不同颜色的甲胄,代表各国士兵。他拿起三个涂着黑漆的小木人,往粮营位置一放:“秦军粮营守兵虽有三千,但分散在十里营地,咱们三百人分十组,每组三十人,趁夜摸进去,放把火就跑,不用硬拼。”
他指尖推着木人移动,演示着如何绕开巡逻队,如何用湿布裹马蹄消声,如何在风大的夜晚点火——动作又快又利落,木人碰撞发出哒哒声,倒像真的在行军。
楚使眼睛亮了:“这法子……倒新鲜。可万一被发现了呢?”
“发现就往山林里撤。”姬延拿起个涂着红漆的木人,往山林位置一扔,“赵军在这儿埋伏了五千人,专等秦军追出来。”他抬头看向赵使,“你们的轻骑兵擅长山地作战,这点没问题吧?”
赵使被点名,梗着脖子道:“赵国骑兵当然没问题!只是……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
“人多了才容易暴露。”姬延拿起木人摆成散兵线,“分组行动,各组隔两里地,就算一组被发现,其他组还能动手。这是‘麻雀战术’,懂?”
“麻雀?”魏使听得一头雾水,“打仗跟麻雀有啥关系?”
“就是像麻雀似的,啄一口就跑,让敌人抓不着。”姬延说得直白,顺手拿起个木人扔向魏使,“就像这样——魏将军,你要是秦军守将,看见三十人一队的小股部队,会全军追吗?”
魏使接住木人,掂量了两下:“追吧,怕中埋伏;不追吧,粮营被烧……确实头疼。”
“这就对了。”姬延把木人摆回原位,“咱们要的就是让秦军头疼。”
韩使还是不放心:“那左路韩魏联军要硬扛秦军主力,兵力差太多了,撑不住咋办?”
“撑不住就退。”姬延在图上划了道弧线,“退到崤山关隘,那里易守难攻,秦军追过来正好被卡在峡谷里——赵军的弓箭手早就等着了。”他看向韩使,“你们的弩箭射程远,守住关隘没问题吧?”
韩使被问得一噎,嘟囔道:“弩箭是够得着,可……”
“可粮草不够?”姬延打断他,从案旁拖过个账本,“周室刚从秦军粮仓缴获了三万石粮,分你们一万,够守半个月了。”他又翻了页,“要是还不够,让楚军从丹水送,顺流而下快得很。”
楚使立刻摆手:“水路运粮可以,但得派周室的人护航——秦军水师在丹水有巡逻船。”
“没问题。”姬延应得干脆,“周室的‘水鬼队’刚练成,正好试试手。”
“水鬼队?”众人都愣了。
姬延笑了笑,拍了拍手。堂外立刻走进来十个精瘦的汉子,穿着紧身黑衣,腰间别着短刀和皮囊。为首的正是赵二,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俺们能憋气在水里游三里地,专割船底!”
楚使看得眼睛发直:“这……这是从哪儿找的好手?”
“之前捞河泥的纤夫。”姬延道,“秦军水师船底大多是松木,他们用特制的刀一划就破。”他示意赵二演示,赵二抽出短刀,往旁边的木盆里一划,厚实的木板瞬间多了道深痕。
六国使者这下没话说了。韩使咽了口唾沫:“那……就按天子说的办?”
“等等。”魏使突然开口,“要是秦军不上当,不分兵咋办?”
姬延早有准备,从案下又拿出幅图,上面画着个巨大的稻草人,穿着秦武王的盔甲,插着“秦”字旗。“魏使忘了?秦武王最爱面子,咱们在函谷关下摆个这玩意儿,再派些士兵围着骂阵,他能忍得住?”
魏使想象了下那场面,忍不住笑出声:“这招够损!我喜欢!”
楚使也跟着笑:“就这么定了!楚国愿出五千水师,配合周室的水鬼队!”
“韩国出三千弩兵守崤山!”
“赵国的轻骑兵随时待命!”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下来,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姬延看着他们在盟约上签字画押,指尖在“预备队”三个字上敲了敲——那是他藏的后手,三百亲卫都是他按特种兵标准练的,手里的连弩能连发五箭,关键时刻能当尖刀用。
等使者们都走了,赵二凑过来擦桌子,看见那些小木人,拿起一个翻来覆去地看:“陛下,这些小人儿真管用,刚才韩使眼睛都直了。”
姬延把木人收进布包:“管用的不是木人,是让他们信咱们有胜算。”他拿起兵力图,在咸阳城外画了个圈,“三天后,这里就是秦军的软肋。”
赵二挠挠头:“那水鬼队真能行?俺们昨天练憋气,老三差点没上来。”
“不行也得行。”姬延拍了拍他的肩,“今晚带他们去丹水再练两趟,带够换气的竹筒。”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弟兄们,攻破咸阳外围,每人赏两匹布,够做身新衣裳。”
赵二眼睛一亮,大声应道:“得嘞!”
夜幕降临时,会盟堂的灯还亮着。姬延对着地图,把每个小队的路线再核对一遍,偶尔拿起小木人比划两下。窗外传来水鬼队操练的吆喝声,混着远处楚军扎营的号角,像一曲杂乱却充满力量的战歌。
他知道,这一仗要是赢了,周室就能真正在六国间站稳脚跟;要是输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得打水漂。但握着那些小木人,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姬延突然想起前世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那时也常这样熬夜看地图,身边是生死相托的兄弟,眼前是必须拿下的阵地。
“差不多了。”他把地图折好,揣进怀里,起身时碰倒了木人布包,小木人滚了一地。姬延弯腰去捡,指尖触到那个涂着周室纹章的木人时,嘴角微微扬起。
明天,就该让秦军尝尝,什么叫“麻雀战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