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号,这艘巡洋舰曾是一个时代的荣耀象征。
此刻,它在狂涛中无力打转,舰体中部被开膛破肚,巨大的创口向外喷吐着黑烟与血水。
残存的船员被绝望和仇恨扭曲了心智,驱动着这头濒死的钢铁巨兽,做出了最后的反扑。
后部的两座主炮炮塔,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竟奇迹般地缓缓转动!
炮口冒着不详的黑烟,放弃了追击灵活的“南昌”号。
那两根毒牙穿透雨幕,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座巍然不动的海上山脉。
“井冈山”号!
“他娘的!”李云龙胸膛剧烈起伏,他看懂了。
那帮狗日的,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老林!快!让‘井冈山’号规避!快啊!”丁伟的喊声尖利嘶哑。
那可是两座152毫米主炮!
在这个距离上,瞎猫都能碰上死耗子!
“井冈山”号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头肉,是未来的希望,哪怕被擦破一点皮,都让他心疼得滴血!
指挥中心里,刚刚燃起的狂喜,被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浇灭。
观礼台上。
布拉德利上将刚从直升机的震撼中回过神,就看到了这疯狂的一幕。
他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看到了吗,汤普森。”
“这才是海战。”
“困兽犹斗,最后的尊严。”
“那艘巨大的靶船,终于要为它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他甚至开始构思,该如何向五角大楼汇报这场“精彩”的对决。
然而,林凡的脸上,依旧寻不见半分波澜。
他甚至没去看那两座缓缓转动的炮塔,只是抬起头,注视着头顶一片无关紧要的乌云。
“老李,老丁。”
“你们不是一直问我,什么是海空一体战吗?”
“今天,我给你们上最后一课。”
“这一课的名字,叫……”
林凡顿了顿,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
“绝对……制空权。”
话音未落。
“呜——”
一种与风声、雷声、炮声截然不同的尖锐呼啸,毫无征兆地从天际传来!
那声音撕裂了浓厚的云层,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君临整个战场!
所有人,包括正在瞄准的“重庆”号炮手,包括正在欢呼的海军陆战队员,包括观礼台上所有的看客,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铅灰色的天幕,被两道蛮横的银色影子,硬生生撕开两道巨大的口子!
两架体型庞大,翼展惊人,后掠翼造型凌厉的银色轰炸机,以睥睨众生的姿态,从云层中悍然钻出!
图-16!
战略轰炸机!
“God…”布拉德利上将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喉咙里发出被扼住的咯咯声。
他认得那两架飞机!
五角大楼的绝密档案里,它们被标注为“红色秃鹫”,苏联尚未正式列装的战略打击力量!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那涂装,看那机翼下鲜红的五星……
一个让他灵魂颤栗的念头,疯狂涌上心头!
他们……他们不仅仿制了米格-15,他们连图-16都……
瓦西里耶夫斯基将军的身体,在宽大的军大衣里,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起了那份交易清单。
他想起了林凡那云淡风轻的笑容。
那不是交易。
那是施舍!
林凡从一开始,就拥有了这一切!
就在所有人为这两架天空霸主的出现而失神的瞬间。
其中一架图-16的机腹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脱离了载机。
它的尾部,喷出一道橘红色的火焰。
它没有下坠。
而是带着一道凄厉的呼啸,以亚音速,贴着翻滚的海面,朝着那艘做最后挣扎的“重庆”号,笔直冲去!
那是什么?
这是“重庆”号上所有残存船员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
他们看不懂。
他们不理解。
那个带着尾焰的小东西,是什么武器?
导弹!
“鹰击”反舰导弹!
观礼台上,那位苏联技术专家一把抓住瓦西里耶夫斯基的胳膊,指着那道飞驰的火光,声音尖锐扭曲。
“导弹!将军!是空对舰导弹!”
“德国人只停留在图纸上的东西!他们……他们把它造出来了!”
“完了……海战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轰——!!!!!”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恐怖、还要沉闷的巨响,轰然炸开!
那枚“鹰击”导弹,以一个外科手术般精准的角度,无视所有干扰,狠狠扎进了“重庆”号中后部的弹药库!
没有绚烂的火光。
只有一瞬间的,极致的白!
一颗小太阳在“重庆”号的体内被引爆。
紧接着,那艘排水量近万吨的巡洋舰猛地向上一弓!
然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从中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硬生生炸成了两截!
断裂的钢板,飞溅的零件,无数被撕碎的血肉,被巨大的火球抛向数十米的高空,再化作一场血腥的暴雨,纷纷扬扬地落下。
“重庆”号,这艘承载了太多荣耀与梦想的战舰,连一声像样的悲鸣都没能发出。
它的前半截和后半截,在沉默了数秒之后,开始缓缓向着那片冰冷的渤海湾沉没。
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黑烟的漩涡,和一片漂浮着残骸与尸体的血色海域。
世界,安静了。
风停了。
雨也小了。
只有那两架银色的图-16,像巡视自己领地的雄鹰,在天空盘旋一周,而后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来时,石破天惊。
去时,悄无声息。
只留下一个被打断了脊梁的,旧时代。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李云龙张着嘴,那句到了嘴边的“他娘的”,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丁伟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巨大的漩涡,嘴里喃喃自语。
“海空一体……立体战争……”
“原来……是这样……”
赵刚扶着桌子,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他看着屏幕,眼眶通红。
这不是一场胜利。
这是一场审判。
一场由新时代,对旧时代,发动的冷酷无情的公开审判。
海面上,那些残存的敌方舰船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自己的旗舰,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被从天而降的神罚所蒸发。
恐惧,压倒了一切。
一面。
两面。
三面……
一面面白色的旗帜,被颤抖的手,升上了残破的桅杆。
有的是床单,有的是白衬衫,有的,甚至是水手肮脏的白色内裤。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抵抗,都显得苍白且毫无意义。
这场震惊世界的海战,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远处的山头上,那个隐蔽的观察点。
楚云飞还保持着举着望远镜的姿势,如同一座石化的雕像。
他看到了。
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南昌”号那不可思议的精准炮击。
到武装直升机从天而降的垂直打击。
再到最后,那来自天空的,神明般的最终审判。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毕生所学的军事理论,他在德国顾问团那里学到的先进战术,他引以为傲的军人荣誉和战斗意志……
在刚才那场短暂却颠覆认知的“表演”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原来,战争……已经可以这么打了。
原来,人和人的差距,可以这么大。
原来,他和李云龙的差距,早已不是一门意大利炮的距离。
而是一个时代。
他手中的高倍蔡司望远镜,再也抓不住。
“啪嗒”一声,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湿漉漉的岩石上,镜片碎裂。
他的信念,也跟着一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