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第一张多米诺
“算盘”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冰冻的湖面，凝固了。
【wARNING: FUNd ‘cS-ApAc’ NEt VALUE AbNoRmAL FLUctUAtIoN. mARGIN cALL tRIGGEREd.】
这行血红色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英文，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瞳孔。
不可能。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瑞信那只基金，是他整个资金链条的基石，是他从境外调动天量资金的秘密通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特意将其底层资产设计得极为复杂，大部分都配置在那些流动性枯竭、无人问津的垃圾股上。
就像一艘巨轮，将船锚下在一个无人知晓的、由淤泥和沉船构成的海底。那里最安全，因为根本不会有船经过。
可现在，警报告诉他，那片他自以为最安全的海底，发生了十二级地震。
“接瑞士！快！”他对着空气咆哮，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助手手忙脚乱地拨通了越洋专线。电话那头，传来瑞信基金经理焦头烂额的声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亚洲矿业’，就是你们指定重仓的那只港股，在收盘前十五分钟被砸盘了！五个亿的卖单，直接把它从一毛钱砸到了一分钱！我们的风控系统被瞬间击穿，现在必须立刻、马上、无差别减仓所有高风险头寸，来保证基金净值！这是系统指令，我无权干涉！”
亚洲矿业？
“算盘”的脑子嗡的一声。
为了那只股票，他甚至懒得去记它的全名。在他的资金版图里，那只是一块用来垫桌脚的、毫不起眼的砖头。
可现在，有人用一把看不见的重锤，精准地敲碎了这块砖头。
而这块砖头的碎裂，触发了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个声音。
……
叶澜的出租屋里，一片死寂。
他没有看自己账户里因做空而飞速膨胀的数字，只是静静地盯着“绝世庄家系统”的资金链监控图。
图上，那张由“算盘”精心编织的、密不透风的资金巨网，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紧接着，这个缺口像被蚁酸腐蚀的堤坝，开始疯狂地、不可逆转地扩大。
代表着“瑞信-亚太优势增长基金”的那个节点，开始疯狂地向外喷射着代表“卖出”指令的红色箭头。
这些箭头，无差别地射向了它持仓的所有股票。
而其中最大、最粗的一支，精准地射向了那只被捧上神坛的——赤天科技。
下午两点十五分。
赤天科技的分时图上，那根一往无前、刺破云霄的直线，毫无征兆地，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直挺挺地朝着地面扎了下去！
一笔一万手的卖单。
紧接着，又是一笔一万手的卖单。
然后是五万手！十万手！
这些巨大的卖单，像凭空出现的陨石雨，密集地、不计成本地砸向市场。
刚刚还在涨停板上挂着几十万手买单的盘口，瞬间就被这股从天而降的抛压，砸得粉碎。
股价开始断崖式下跌。
股票论坛，那片刚刚还在进行着狂欢的海洋，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原子弹。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的、歇斯底里的混乱。
“怎么回事？我操！怎么回事？！”
“是技术性调整！大家不要慌！是庄家在洗盘！为了甩掉我们！”
“洗你妈的盘！有这么洗的吗？老子的盈利全没了！”
“快跑啊！天塌了！天塌了！”
“不……我不信！赤天是神！神怎么会跌！这是幻觉！是空狗最后的反扑！”
前一秒还在高喊着“赤天是我爹”的散户，后一秒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的信仰，在真金白银的蒸发速度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
林悦家门口。
那群高喊着“为民除害”的“正义之师”，也察觉到了异样。
人群中，一个带头的黄毛小子，本来正拿着高音喇叭，慷慨激昂地控诉着林悦的“罪行”。突然，他旁边一个正在看手机的同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跌了！跌停了！赤天科技跌停了！”
这一声尖叫，比任何高音喇叭都有穿透力。
黄毛小子脸上的激昂瞬间凝固，一把抢过同伴的手机。
屏幕上，那抹刺眼的绿色，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账户里，刚刚还红得发紫的盈利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串触目惊心的负数。
“我的钱……我的老婆本……”黄毛小子喃喃自语，眼神瞬间失去了焦点。
“正义”、“汉奸”、“民族企业”……这些刚刚还让他们热血沸腾的词汇，在“老婆本”三个字面前，瞬间变得轻如鸿毛。
人群开始骚动。
“妈的，老子加了杠杆的！”
“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都怪这个臭婊子！是她写的文章！是她带来的晦气！”
愤怒的矛头，短暂地又指向了那扇紧闭的门。
但这一次，没人再有心思去撞门了。金融上的屠杀，远比物理上的暴力更让人恐惧。
他们开始作鸟兽散，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操作着手机，试图在那已经封死的跌停板上，卖出自己手中那些曾经被视为珍宝的股票。
刚才还拥挤不堪的楼道，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的垃圾，和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尽的、狂热而愚蠢的气息。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悦靠在冰冷的卫生间墙壁上，听着外面逐渐平息的喧嚣，和那清晰起来的警笛声，紧绷的身体终于一软，缓缓滑坐在地。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叶澜说得对。
天亮了。
……
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砰！”
一只价值不菲的水晶杯，被“算盘”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根已经躺平在跌停板上的绿色直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拉起来！给我用所有的钱！把它拉起来！”他对着交易团队嘶吼。
“老板……没用了……”交易主管的声音带着哭腔，“瑞信那边是风控系统自动卖出，根本不受控制！我们……我们所有的备用金，全被吃掉了！连一秒钟都没撑住！”
“算盘”的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他输了。
他精心策划的“逼空”剧本，他引以为傲的“阳谋”，他在舆论场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
对方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顶级刺客，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次多余的动作，只是在最精准的时刻，递出了最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不仅斩断了他的资金链，更斩断了他身为庄家联盟“新王”的傲慢。
屏幕上，一个估损窗口，正无情地跳动着最终的数字。
负二十七亿。
这个数字，足以让他在联盟里，从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一个需要被审判的罪人。
……
叶澜关掉了所有的交易界面和监控图。
电脑屏幕上，只剩下那篇《烟花下的血与泪》。
照片里，赵文博那张写满绝望的脸，依旧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叶澜知道，自己赢了。
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赢了这场战斗。
他把“算盘”为赵文博准备的绞刑架，原封不动地，套回了“算盘”自己的脖子上。
可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只有一种沉重的、冰冷的疲惫。
他为赵文博报了仇，却救不回他的命。
他保护了林悦，却让她亲身经历了人性最丑陋的围猎。
这真的是胜利吗？
他拿起手机，想给林悦发个信息，问问她是否安全。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一个陌生的、来自境外的号码，打了进来。
叶澜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那声音他很熟悉，熟悉到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釜底抽薪，借力打力。叶澜，这么多年，你的刀，还是这么快。”
叶澜的瞳孔，瞬间收缩。
“‘算盘’那个孩子，太想证明自己，也太小看你了。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仿佛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打掉的，只是我们摆在棋盘上，最不成器的一颗棋子。”
“欢迎回来。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ps：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叶澜将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将他推入深渊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