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挽叻区。
远离游客如织的考山路和奢华的暹罗广场,在一条充斥着霓虹灯牌、按摩店招牌与嘈杂泰语流行乐的巷子深处,一家新开的酒吧悄然营业。招牌用泰文和中文写着“忘忧角”,门面不大,装修带着明显的港岛怀旧风格——深色木质吧台,墙上挂着老港片海报,播放着七八十年代的粤语金曲。
这正是刀仔明在神灯协助下建立的据点。
经过数周的筹备,“忘忧角”低调开业。刀仔明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酒吧的经营中。这不仅仅是个掩护,更是一个重要的情报汇集点和资金流转渠道。酒吧的客人起初多是些在曼谷的华人华侨和少数猎奇的背包客,但刀仔明凭借其精明的头脑和港式服务,很快吸引了一批固定客源,生意逐渐走上正轨。
更重要的是,通过酒吧的日常运营和神灯那些三教九流的关系,刀仔明暗中物色并吸收了七八个本地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大多家境贫寒,身手敏捷,头脑灵活,渴望出人头地。刀仔明没有急于让他们接触核心事务,只是安排他们在酒吧做侍应生或保安,暗中观察他们的品性和能力,进行初步的筛选和培养。这是组织在曼谷生根发芽的第一批外围枝叶。
神灯则活跃在更暗处。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这半年来在曼谷和芭提雅摸爬滚打积累的人脉和对地形的熟悉,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穿梭于各大夜场、地下赌场和灰色交易的角落。他的核心任务,就是盯紧猜霸在曼谷的代理人——沙立。
沙立此人,行事远比他的主子猜霸低调。他很少公开露面,通常通过几个固定的中间人处理毒品交易和资金往来,身边总是跟着几个沉默寡言、眼神警惕的保镖。神灯利用自己“信息咨询”的便利,通过贿赂沙立手下的小弟、跟踪其车辆路线、监控其常去的几个隐秘会所,逐渐摸清了沙立的一些活动规律和关系网。他将这些零碎的信息仔细记录下来,定期向林峰汇报。
“峰哥,沙立这家伙比泥鳅还滑,但基本上每周三晚上,他都会去是隆路一家叫‘暹罗明珠’的高级会所见几个日本人,估计是谈新货的销路。他住的地方在素坤逸区的一个高档公寓,安保很严,用的是瑞士银行的账户,洗钱渠道好像经过新加坡……”神灯压低声音,在酒吧后巷的阴影里向林峰汇报着最新情况,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笑,只有专注。
林峰听着,偶尔点点头,没有过多指示,只让神灯继续监视,确保自身安全。
而林峰自己,则似乎进入了一段难得的休憩期。
他大多时候就待在“忘忧角”酒吧里,选择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卡座。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缓缓融化。他很少与人交谈,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酒吧里流淌的怀旧金曲,看着窗外曼谷光怪陆离的夜景,以及酒吧内形形色色的客人。
他看起来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仿佛洪安的崩塌、港岛的纷争都已远去。但熟悉他的人,比如刀仔明和骆天虹,却能从他偶尔抬起眼眸扫视四周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锐利和冰冷,看出他内心的波澜从未平息。他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分析着神灯传回的情报,推演着港岛的局势,规划着未来的每一步。
这短暂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是猛兽捕猎前的蛰伏。他需要这段时间来让刀仔明彻底恢复,让曼谷的据点稳固,也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骆天虹则如同林峰的影子,大部分时间也留在酒吧内,但他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坐在更阴暗的角落,怀中抱着一柄用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虽然不用剑,但他依旧保留了抱剑的习惯)。他气息内敛,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但任何带着恶意靠近林峰的人,都会瞬间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他也在适应曼谷潮湿炎热的气候,并利用空闲时间,以近乎自虐的方式锤炼着自身的武技,将濠江之战后的领悟进一步融会贯通。
这天夜晚,酒吧客人不多。音响里播放着低沉的老歌。刀仔明在吧台后擦拭着酒杯,不时抬眼看一下角落里的林峰和更暗处的骆天虹。那七八个本地年轻人穿着统一的侍应生服装,略显生涩但认真地忙碌着。
神灯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带进一股湿热的风。他先是对吧台后的刀仔明挤了挤眼,然后凑到林峰的卡座旁,低声道:“峰哥,有新情况。沙立那边好像和本地的一个叫‘叻丕帮’的团伙起了点冲突,好像是因为抢地盘卖货。这两天他们的人碰了几次面,气氛不太对劲。”
林峰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叻丕帮……实力如何?”
“地头蛇,人手不少,主要在湄南河沿岸的码头和仓库区活动,做事比较野蛮。”神灯快速回答,“我们要不要……趁机做点什么?”
林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观望。让他们先斗。你继续盯紧沙立,注意别被卷进去。”
“明白!”神灯应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跑到吧台去找刀仔明要酒喝了。
林峰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看向窗外,曼谷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暧昧的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