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北,某家顶级的私立医院加护病房内。
麦蔻躺在病床上,身上依旧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脸色苍白如纸,但胸膛已能自主微弱地起伏。经过顶尖医疗团队数日的全力抢救,他奇迹般地从死神手中挣脱,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腹部的严重感染,让他极度虚弱,短时间内连下床都成问题。
Ko桑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曾经张扬跋扈、如今却气若游丝的儿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失望。他身后站着几位大桥头的核心元老。
“老大,麦蔻这次……”副手文正低声开口,语气沉重。
Ko桑抬手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能捡回一条命,算他命大。但濠江的事,到此为止吧。”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几位老兄弟:“我们大桥头,这次栽了,但是认赌服输。我Ko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从今天起,所有在濠江的生意,全部切断,人手撤回。在我死之前,大桥头的人,谁也不准再踏足濠江半步!”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股枭雄末路的悲凉与决绝。
几天后,麦蔻的病情刚刚稳定,甚至还不能正常交流,就在Ko桑的安排下,被一架私人医疗飞机秘密送往了美国西海岸的一家康复中心。名义上是“休养”,实则是流放与雪藏。经此一役,麦蔻在大桥头内部已然威信扫地,Ko桑需要用时间和距离来淡化这次惨败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为社团未来的权力交接,留下了缓冲的余地。
与此同时,湾北,艋舺,庙口角头的大本营。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将至。议事堂内,Geta大仔赤裸着上身,露出满背的刺青,他脸色铁青,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最终“啪”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
“干伊娘!黑松死了!老子派去濠江的兄弟,折了一大半!你现在跟我说是水房赖太厉害,你们后壁厝也没办法?!”Geta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对着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的文谦咆哮道,“文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那‘金玉满堂’是你们后壁厝的地盘!没有内鬼,水房赖的人能那么准地摸进去?能那么巧在阿文刚离开就动手?!”
面对Geta的滔天怒火,文谦脸上适时地露出沉痛和无奈的表情。他摊了摊手,苦笑道:“Geta大哥,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黑松兄弟的事,我也很难过,他是一条好汉。但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们后壁厝也是受害者!”
他语气诚恳地解释道:“当天的会议,是为了调和麦蔻少爷和黑松大哥的矛盾,我是真心希望能促成三方合作,共同对付水房赖。谁能想到水房赖那个老狐狸如此狠毒狡诈,竟然早就盯上了我们?‘金玉满堂’是我的地盘不假,但濠江毕竟是水房赖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他要是铁了心要搞突袭,暗中收买一两个内应,或者提前派人跟踪,防不胜防啊!”
文谦叹了口气,继续道:“阿文当时离开,确实是下面有急事需要处理,绝对没有事先得到任何风声!如果我后壁厝真有二心,想害各位兄弟,又何必等到今日?难道不怕被乱枪打死吗?更别说我后壁厝在濠江投入的资金和人力也损失不小,我们同样是受害者!”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表情真挚,将自己也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他深知Geta虽然暴躁,但并非完全不讲道理,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证据。
Geta死死盯着文谦,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直觉文谦有问题,黑松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但就像文谦预料的那样,他拿不出任何实际的证据来指证文谦勾结水房赖。现场混乱,他派去濠江的人几乎死伤殆尽,幸存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仅凭怀疑,根本无法对同属天道盟、实力雄厚的后壁厝做出什么实际性的报复。
“好!好!文谦,你厉害!”Geta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这件事,我庙口记下了!黑松和那么多兄弟的血,不会白流!总有一天,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已经是他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严厉的表态了。
文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沉痛和无奈:“Geta大哥,当务之急,是我们都要冷静。水房赖经此一役,在濠江势力大涨,我们若再起内讧,只会亲者痛,仇者快。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跟水房赖算清楚!”
他知道,Geta这话更多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失去了黑松这员大将和大量精锐,庙口实力大损,短期内根本无力报复远在濠江、如日中天的水房赖,更别提同时与后壁厝撕破脸了。
最终,这场兴师问罪,在Geta的愤怒咆哮和文谦的矢口否认与巧妙辩解中,不了了之。庙口与后壁厝之间,本来经过天道盟高层的调和已经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并初步建立信任,但经此一事,双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
随着大桥头势力黯然退出濠江,庙口残余被彻底清扫,以及后壁厝的主动撤出,由三大湾湾角头联手掀起的这场强闯濠江的风波,终于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
他们低估了水房赖在濠江根深蒂固的势力和狠辣手段,更低估了那个隐藏在幕后、运筹帷幄的林峰。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不仅瓦解了他们的联盟,更让他们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大桥头折了太子,颜面尽失,被迫退出垂涎已久的濠江市场;庙口损失了大将和大量骨干,实力锐减,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后壁厝虽然看似损失最小,但也与庙口结下嫌隙,并且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在天道盟内部的声誉和影响力难免受到影响。
经此一役,濠江这块肥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湾湾的社团而言,将成为一个心有余悸、不敢轻易染指的禁地。水房赖的权威,得到了空前的巩固。
而在离岛的别墅内,林峰看着手下送来的关于湾北那边最终结果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碧蓝的海水和逐渐恢复往日秩序的濠江半岛。
“清理干净了。”水房赖走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意气风发,“接下来,该是好好消化战果的时候了。”
林峰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濠江,投向了更北方那片繁华之地。
“濠江只是开始。”他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赖爷,这里就交给你了。是时候,准备回港岛了。”
港岛,那个他曾经跌倒、失去一切的地方,还有太多的账,等着他去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