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鑫也很惊讶,他知道大爷在县城南边最大的批发市场进货,那里也有烟酒,为什么单单从镇上......那家批发部进货呢?是为了离得近吗?
光景见翠花、小龙小虎都一脸惊惶,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担心啥,可你们想想,那家的孩子没了,可日子还得过,还有个小儿子呢,批发部要是没人去进货,他们往后的日子咋过?”
他掂了掂一包烟,“这货有啥区别啊,又没有溅上血,咱不说,谁知道是从哪进的货,不一样卖嘛!”
翠花觉得吧,事虽然是这事,但光景说话太不讲究,什么叫没溅上血,干嘛说得这么吓人。
就是个臭嘴。
光景继续说:“我去进货的时候,看那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眼睛都是红的,神情呆呆的,跟她说话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眼睛都不敢看人。我心里也不好受。孩子出事了,又不是他们的错,为啥让他两口子承担这些。咱们进货,进谁的不是进?能帮他们一把,也算积点德了。”
鑫鑫暗暗点头,他觉得大爷说得太对了。
世人总爱锦上添花,却没人愿意雪中送炭,咱们去照顾他们的生意,去跟她说说话,帮他们恢复出事之前的生活,也算是雪中送炭吧。
鑫鑫的眼神很亮,他觉得光景的做法特别了不起,比学校里讲的那些好人好事还实在。
小龙小虎听了,脸上的害怕渐渐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佩服,还有藏不住的好奇。
小虎拉了拉光景的衣角,小声问:“大爷,那......那批发部现在啥样啊?俺们能跟着你一起去进货不?俺们保证不捣乱,就想看看。”
小龙也赶紧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好像去那个发生过命案的批发部进货,是件特别新奇的事。
光景看着两个孩子好奇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揉了揉他们的头:“你们俩啊,好奇心咋这么重?不过可不许跟村里其他小孩说这事,知道不?他们年纪小,要是听了害怕,以后不敢来咱们小卖部买东西了,那可咋整?”
小龙小虎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俺们不说!绝对不说!”两个人把头凑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
可小孩的嘴哪里能真的守住秘密?第二天在学校,小龙小虎就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班里最要好的几个小伙伴。
“你们知道不?俺家小卖部的烟酒,是从镇上那个死了孩子的批发部进货的!”小龙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过段时间,俺们还要跟着去进货呢!”
伙伴们一听,眼睛都亮了,纷纷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那个小孩据说流了很多血,你们去的时候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血。”
小龙听鑫鑫哥哥说过,那孩子是被掐死的,根本没有流血,于是便反驳道:“你们别乱说,那孩子根本没流血,是被掐死的。”
“谁说的?”
“就是,你听谁说的?”
小龙不甘示弱,“我哥说的,他跟那小孩是同学,对了,别那个小孩那个小孩的,他叫徐久。”
说起徐久的名字,小龙突然意识到,鑫鑫哥哥说过,要尊重死者,不能谈论死者的事情,叫他的名字,他会不得安宁的,于是便捂住了嘴巴,什么都不说,不肯开口了。
可郝家小卖部的货是从那家批发部进的,这可是小龙小虎自己亲口说的。没过多久,这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开了。
过了几天,就有村民来小卖部问翠花:“翠花啊,俺听人说,你们家小卖部的烟酒是从镇上那出事的批发部进的?这是真的不?”
翠花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准是小龙小虎把事说出去了,气得脸色都变了。
等村民走了,翠花把小龙小虎叫到里屋,拿起炕边的鸡毛掸子,照着两个孩子的屁股就轻轻打了几下:“让你们别跟人说,你们偏说!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要是没人来买东西,咱们这小卖部还开不开了?”
小龙小虎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反驳,心里暗骂小伙伴不靠谱,说的是不让说不让说,还是说了,跟大喇叭一样,全村人都知道了。
这下,两人是切身感受到了谣言的传播速度。
看翠花气得“呼哧呼哧”的脸,两个人只能低着头小声认错:“俺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翠花愁死了,哪有以后啊,小卖部这才刚有起色,就要被村民舍弃了吗?
本以为这事传开后,来小卖部的人会越来越少,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小卖部里的人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来人不仅买东西,买完东西还不走,总得说几句关于那个批发部的事情,再感叹一番。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小卖部,看看那些从“特殊批发部”进来的货到底啥样。
小孩们更是兴奋,觉得能跟刑事案件沾上关系这事特别牛逼,放学了就往小卖部跑,有的还特意买包糖,就为了跟伙伴们炫耀:“你看,这是从那个批发部进的糖!”
翠花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满是疑惑:明明是件该让人害怕的事,咋反而吸引了这么多人?她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来来往往的村民和孩子们,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心和世道,咋就这么琢磨不透呢?
对于这件事,人们的好奇心比猫还要强。跟她们无关的事情,为什么就这么感兴趣、这么好奇呢?
光景看着这一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帮着招呼客人。
不管因为啥,只要小卖部能好好开下去,他就继续去那个批发部进货,这样就能帮到那两口子,也算是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