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陆家嘴的会议室里,落地窗外东方明珠的钢架正将夕阳切割成碎片。栓子扒着窗台往下看,手里攥着的煎饼果子险些掉在造价百万的地毯上。
“柱、柱子哥!这楼咋比咱老槐树还扎眼?”他指着金茂大厦的尖顶,油渍在玻璃上留下指印,“在这儿盖楼……得用金锄头吧?”
李铁柱正用那枚五分硬币刮拭会议桌漆面,闻言突然将硬币弹向天花板:“八七年咱们在黑市倒腾粮票时——”硬币撞碎水晶灯折射出虹光,“你说过啥还记得吗?”
王亚茹推开投影仪,屏幕上的全国布局图被黄浦江的游船灯光切碎。“北京朝阳地块要配建五星级酒店,深圳前海项目必须用bIm技术……”她突然调出财务报表,“而我们在二线城市的利润率是这里的1.7倍。”
栓子掰着手指头嘀咕:“1.7倍够买多少煎饼啊……”
“够买你当年那辆三轮车的三万倍!”李铁柱突然踹开真皮座椅,从公文包掏出个酱菜坛摆上桌,“但咱们得让北上广尝尝——”坛口陈年酱香弥漫开来,“老酱园子怎么腌出新味道。”
深夜外滩的风裹着咸腥气。大壮带着测量队回来时,工装裤腿沾满泥点:“柱子哥!浦东那块地底下有暗浜!施工队说要用日本盾构机……”
“用咱的土法子!”李铁柱扯开领带扎紧裤脚,“去把老周请来!让他带着八五年的探水竹竿——”领带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当年能测出地下三丈泉,现在就能量透这淤泥!”
广州招标会上,粤商们摆弄着紫砂壶轻笑:“李总,你们北方企业不懂岭南风水啊。”
李铁柱突然举起安全帽接住空调冷凝水:“各位老板,这水珠像不像八七年珠江潮?”他指尖蘸水在招标书上画起曲线,“我们星辰集团盖楼——”水痕勾勒出老槐树轮廓,“向来是树根扎多深,楼就盖多高。”
儿童房视频通话突然切入董事会。儿子举着积木城堡喊:“爸爸!我在搭星辰广场!”积木块哗啦塌陷时,王亚茹轻声补充:“他在模拟深圳项目的抗震测试。”
李铁柱突然关掉投影仪:“通知设计部!所有新项目增加儿童防撞设计——”他扯过布局图在角落画沙坑,“就像当年在河滩,咱们总给卖菜阿婆留块荫凉地。”
成都宽窄巷子的茶馆里,李铁柱用长嘴铜壶给当地开发商斟茶。“我们蜀地的楼,”对方晃着竹椅,“要像火锅一样包容。”
“巧了。”王亚茹展开施工图,辣油不慎滴在容积率数字上,“我们每个项目都配建了——”她擦拭污渍时露出微笑,“能让山西老陈醋和广东凉茶和平共处的社区食堂。”
栓子突然从后院抱来坛泡菜:“柱子哥!他们这泡菜坛子跟咱酱园子的好像!”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旁的地块勘察时,工程师惊呼:“李总!永冻层施工成本要翻倍!”
李铁柱抓起把雪塞进保温杯:“去请食品厂周师傅!把他冰酱菜的土窖方案拿来——”雪水在杯壁凝结成霜,“咱们在娘胎里就学会跟天较劲了。”
西安古城墙下的项目说明会上,文史专家拍着唐砖反对:“你们会破坏地下遗迹!”
“那我们就把楼打成悬空的!”李铁柱突然扒开西装,腰间那道蜈蚣疤在夕阳下泛紫,“就像当年在河滩,为护着老乡的祖传酱缸,我肚皮上挨的这刀——”疤痕随呼吸起伏,“现在该让文物睡在咱们撑起的天空下。”
深夜的集团专机上,王亚茹用口红在航拍图上画圈:“武汉长沙郑州……这些二线城市正在复制我们的社区模式。”她突然定格在某个光点,“但北京项目三个月了还没拿到施工许可。”
李铁柱正用飞机餐刀削着铅笔,木屑飘进香槟杯:“记不记得当年怎么对付卡咱许可证那位?”他举起混着木屑的酒液,“现在该让他看看——”香槟气泡裹着木屑下沉,“咱们的树根能搅浑多深的水。”
三亚海滩的比基尼派对中,栓子穿着印满星辰logo的文化衫追螃蟹。港商举着椰子酒调侃:“李生好兴致啊!”
“我在测沙基承载力。”李铁柱突然把螃蟹塞进对方酒杯,“就像八五年洪灾后——”蟹螯在杯壁刮出响声,“咱们用鱼虾测河滩淤泥的厚度。”
全国项目季度会上,十二块电子屏同时闪烁。张志刚念着报表哽咽:“李总……咱们在三十八个城市的项目都盈利了!”
“盈利?”李铁柱突然关掉所有屏幕,黑暗里只剩那枚五分硬币在投影仪上反光,“当年在黑市挣到第一块钱时,我娘说——”硬币在他掌心泛着幽光,“这钱要是烫手就赶紧扔。”
他忽然打开儿童监控视频,画面里儿子正把星星贴纸粘在中国地图上:“现在告诉我,哪颗星最烫手?”
晨光漫进会议室时,王亚茹在布局图角落发现个小沙坑涂鸦。李铁柱用红笔圈住它:“下一个五年……”笔尖戳破纸张,“咱们去沙漠盖楼。”
窗外,老槐树的气根正悄悄伸向蓄满雨水的搪瓷缸——那口三十八年前摆摊用的茶叶蛋锅。
高盛派来的副总裁安德鲁刚推开星辰集团会议室的门,就被墙角那口茶叶蛋锅熏得后退半步。他鳄鱼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与窗外打桩机的轰鸣形成诡异二重奏。
“李先生,”安德鲁的翻译扶了扶眼镜,“我们需要您解释子公司间这三百笔关联交易……”平板电脑上的资金流向图像团乱麻。
李铁柱正用那枚五分硬币给上市申请书压角,闻言突然举起硬币:“八七年我借老周五斤粮票进货,月息三分利——”硬币在上市章程上硌出凹痕,“这算不算最早的关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