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九元观时,流萤般的光粒还在衣襟上闪烁。韩立与历飞羽沿着光轨指引的方向前行,脚下的路渐渐从青石变成泥土,空气中的道韵气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麦香与泥土的腥气——他们走进了一片连绵的村落。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围着石桌玩石子,石桌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共生纹,是用灶膛里的草木灰画的。见有人来,孩子们立刻停下游戏,睁大眼睛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历飞羽衣襟上的光粒,脆生生喊:“是星星!像上次落在麦地里的那种!”
“小丫头认得这个?”历飞羽蹲下身,指尖逗弄着光粒,那些光点便像有灵性般飞向孩子们的掌心,引得一阵欢呼。
旁边晒谷场上,一个老农正挥着木锨翻晒麦粒,见他们过来,直起身擦了把汗,黝黑的脸上堆起笑:“是韩先生和历姑娘吧?上次你们留下的那袋麦种,长出的麦子穗子特别大!”他指着不远处的田垄,“你们看,那片地都用石灰画了你们说的‘纹’,长得就是不一样。”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田野里的麦垄间果然刻着淡淡的共生纹,阳光洒在上面,麦穗泛着金浪,比旁边的地块茂密不少。更奇特的是,田埂上还种着一排排沙枣树,正是当年从沙枣林移来的幼苗,如今已能结出小小的果实。
韩立俯身捡起一粒掉落的麦穗,指尖抚过饱满的麦粒,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微弱道韵——不是他们种下的,而是土地与麦种自然孕育出的。“是土地自己接纳了道韵。”他低声道,“比我们强行注入的更稳固。”
历飞羽走到田边的水井旁,井台上刻着半截共生纹,显然是没刻完。旁边放着一把刻刀,刀身上沾着泥土。“看来是干活时随手刻的。”她笑着拿起刻刀,指尖灵力微动,顺着纹路补完了最后几笔。随着纹路成形,井水突然泛起涟漪,溢出井口的水珠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光粒,飘向麦田。
“快看!井水变甜了!”一个提着水桶的农妇惊呼起来,她刚打上来的井水泛着淡淡光泽,舀起一瓢喝下去,脸上满是惊喜,“比以前好喝多了!”
村落里的人渐渐围了过来,有提着菜篮的妇人,有扛着锄头的汉子,还有坐在门槛上抽烟袋的老人。他们说起共生纹带来的变化:地里的收成好了,家里的病人精神了,连村口的老槐树都抽出了新枝。有人捧来刚蒸的麦饼,有人端出陶罐里的酸梅汤,热情得像招待自家人。
“前儿夜里,我家娃发烧不退,”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指着门框上的共生纹,“就按你们说的,用指尖蘸着水把这纹描了三遍,娃的烧就退了!”
老人吧嗒着烟袋,指着村头的土地庙:“庙里的石碑也刻了这纹,上个月下大雨,山洪都绕着村子走,愣是没淹着咱这儿。”
韩立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明白老观主说的“护界之道在生”是什么意思。他们曾以为守护是筑起高墙、画出界限,却不知真正的守护,是让道韵融进烟火日常,让每个普通人都能在柴米油盐里感受到它的存在,用自己的方式延续它的力量。
日头偏西时,村里的学堂传来朗朗读书声。两人走过去,见窗纸上映着孩童们的影子,跟着先生念着:“共生者,同呼吸,共寒暑,不相负……”
先生是个白面书生,见他们来,笑着迎出来:“我把你们说的道理解成了三字经,教给孩子们呢。”他指着黑板上的字,“这些道理,得从小记着。”
黑板上,“共生”二字写得方正,旁边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正是韩立与历飞羽的轮廓,只是线条被画得胖乎乎的,透着孩童的天真。
离开村落时,孩子们追在后面送他们,手里拿着用麦秸秆编的小玩意儿,上面都缠着细小的光粒。韩立回头望去,整个村落都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炊烟升起,与光粒交织成一幅温暖的画。
“下一站去哪?”历飞羽问,指尖的光粒与远处的光轨遥相呼应。
韩立望着光轨延伸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光轨在城池上空凝成更复杂的纹路。“是通渠城,听说那里的护城河快干涸了。”
历飞羽笑着握紧他的手,光粒在两人交握的地方炸开,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城池的方向:“那我们去给护城河‘画’个水循环的纹。”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光轨在身后铺成金色的路,路上点缀着麦香、笑语和无数双触碰过共生纹的手的温度。韩立知道,这趟旅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人间烟火不息,守护的纹路就会不断生长,直到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炊烟,都刻满属于共生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