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希推开办公室门时,助理已经站在办公桌旁等她,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报表和数据分析资料。
“易总,这是最近一周的业务汇总。”助理把资料递过去。
易南希接过,指尖划过纸张边缘,心里轻叹了口气——这几天被家里和上官家的事搅得心神不宁,竟已有好些天没好好过问公司的事了。
自从回国,她便从父亲手里接了部分生意。她清楚自己在商业布局上或许不如上官昀那般敏锐,但论起处理具体事务的细致和利落,她自认并不差。此刻翻着报表上的数字,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把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去。
“又出了什么事吗?”易南希捏着报表的手指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您不在的这几天,仓库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助理垂着眼,语气小心翼翼,“有批积压的货品没及时发现,现在占了不少仓位,物流那边也催了两次……”说着,他悄悄抬眼,观察着易南希的表情,生怕触到她的情绪。
“该谁的责任就谁来承担。”易南希的话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低声补充道:“是……是老易总过去的老部下负责的区域。”
易南希指尖在桌沿顿了顿,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个缘故。公司的奖惩制度向来分明,大家早把各自的责任区划分得清清楚楚,正因牵扯到父亲的旧人,底下人才迟迟不敢决断,专等她来定夺。
“大家都在看你的处理意见。”助理又轻声提了一句,目光里带着几分试探。
“一切按制度办事。”易南希抬眼,语气平静却坚定,“处理结果不需要再向我汇报了。”
看着助理脚步轻快地离开,易南希这才松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台历,她指尖轻轻点了点——今天是锦锦出院的日子。去,还是不去?她心里反复掂量着。
正犹豫间,手机响了,是林砚之。“我妈说,她可能今天去医院看锦锦。”
一听这话,易南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苏婉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又隐约知道些上官家的事,万一在医院说些不合适的话……不安的情绪瞬间漫了上来,语气也慢了半拍:“要不,我还是去一趟吧。”她终究是放不下心。
放下电话,易南希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隐隐还泛起一阵作呕的感觉。她皱了皱眉,想起昨晚忙到太晚,忘记关卧室的空调,今早醒来时身上一片冰凉。“大概是着凉了吧。”她低声自语,随手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没太往心里去。
刚走出办公室,走廊尽头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由远及近地涌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发生了什么,后勤保障部部长严子明就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涨红的怒意。
“你这丫头!”严子明指着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我在公司干了十五年,老易总在的时候都从没说过我半个‘不’字,你凭什么让助理通知我接受处罚?我不服!”
易南希知道,公司的奖罚制度刚下达时,就有少数人私下里嘀咕着不服气。这会儿见严子明直接找上来理论,那些揣着心思的人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三三两两地围到走廊边,目光都落在易南希和严子明身上,显然是想看看这位年轻的易总如何收场。
“都不需要工作了吗?”助理见状慌忙上前,试图维持秩序,可他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有些微弱,几个看热闹的人依旧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严子明瞥见周围的目光,像是得了底气,脖子一梗,叫嚣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我就是个管仓库的!没那本事天天盯着你的货物存放日期!凭什么罚我?”
易南希却没理会他的吵闹,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可你代表后勤保障部签署了奖罚合同,签了字,就该担起这份责任。”
她语气清晰,字字笃定:“你既然签了字,就代表你已经知晓合同里的条款。货物有临近保质期的,你就该及时处理,并且按规定上报。现在出了问题,处罚自然是应该的。”
“若是货物进仓库前就已临期呢?”严子明反问一句,声音里依旧带着不服气的力度,“那更是你的责任。对接货物时,难道不该核对日期?这是最基本的流程吧。”易南希反问道。
严子明的嗓音瞬间低了几个调,却还是梗着脖子:“可我还是不服……万一有人诚心捣鬼,在包装上做手脚呢?”
易南希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其实你什么借口都不该说。在公司做了十多年,仓库的规矩、流程你什么不知道?不过是仗着从前有些细枝末节能蒙混过关,就觉得自己是老人,万事都能兜底罢了。”
“我爸不说,不代表我也会装看不见。”易南希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目光扫过围观的人,带着一股锐气,“公司是要盈利的,投机取巧的心思带不来半分实在利益。我父亲从前经营公司的那些弊端和旧理念,从我接手这天起,就得改了。”
“你要是愿意接受处罚,这事就算了。”易南希的语气里再无半分波澜,“可你若执意不接受,那结果就另当别论了。”她抬眼,目光在严子明脸上定了定,一字一句道:“在我这里,只讲公司利益,没有人情可讲。”
她的话不仅是说给严子明,更是讲给现场所有的人听的,围观的人见没了热闹,似乎又害怕触及个人利益,纷纷散去。易南希却单独留下了严子明——她心里清楚,新的规章制度要想稳稳推行,必须先从老员工身上立住规矩。见小易总态度如此坚决,严子明终究没再争辩,离开办公室时,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歉意。
处理完严子明的事,易南希立刻通知了人事部:今天所有围在现场看热闹的人,一律扣除当月奖金。她知道这处罚或许有些严格,但不这样做,公司里那些对她这个年轻总经理心存不服的人,恐怕永远不会真正收敛。
将公司的事暂且安顿好,易南希拿起包便驱车往医院赶。苏婉那直来直去的性子,还有她隐约知道些内情的情况,让她实在没法放心。
坐在车里,易南希一手搭在车窗上,微微蹙着眉。“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胸口老是不太舒服。”她小声嘟囔着,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像吃坏了肚子,胃里翻江倒海,又好似重感冒时被堵住的鼻腔,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可她却无心欣赏。心里一直惦记着医院里的情况,担忧着苏婉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同时,身体上的不适也在不断地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这双重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