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依旧,执念当铺的日常并未停歇。
这夜,子时刚过,窗外月影猩红,万籁俱寂,连往常的虫鸣都消失了。
突然,一阵尖锐、急促、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老式转盘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在当铺后院角落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来自后院墙根下那个早已废弃、被藤蔓覆盖、连电话线都早已断开的老旧公共电话亭。
这电话亭是爷爷那辈留下的,据说是某个年代与阴司通讯的渠道之一,早已废弃多年,此刻却在血月之夜诡异地响了起来。
胡离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狐眼警惕地望向电话亭:“这破玩意儿多少年没动静了?哪来的电?”
沈晦和玄夜也瞬间现身,神色凝重。
废弃电话亭的铃声,在灵异层面往往意味着非常规的“连接”被建立。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电话亭前。
亭身的玻璃布满污垢,里面的老式黑色电话听筒在基座上微微震动。
我拿起听筒,凑到耳边。
听筒里没有电流的杂音,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冰冷,仿佛通向虚无。
但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强烈干扰音的女声传了出来,声音空洞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喂……喂……是……是当铺吗?我……我想……典当……”
镜渊之力瞬间透过听筒延伸出去,我“看”到的并非电磁信号,而是一缕极其淡薄、依附于这段特定“通讯频率”上的执念残影!
残影显示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轮廓,她身处一个昏暗、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像是医院),正对着一个早已停止工作的老式电话机,绝望地反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口中喃喃自语。
“典当……我的‘声音’……”电话里的女声带着哭腔,“换……换一次……真正的告别……”
更多的画面碎片涌入:女子名叫林晚,身患绝症,临终前想给远方的心上人打最后一个电话,但病情突然恶化,电话未能接通,她便在无尽的遗憾与未尽的言语中咽了气。
这份强烈的执念,混合着病房特定的电磁环境和她临终前反复拨号的“行为印记”,竟形成了一段残留的“通讯执念”,附着在了与那部电话机型号相同的废弃电话亭上。
每逢特定的磁场波动(比如血月带来的能量潮汐),这段执念便会显化,试图完成那未尽的通话。
“林晚,”我对着听筒,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你的电话,想要打给谁?”
听筒里的干扰音似乎减弱了一些,女声带着惊讶:“你……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我想打给……阿泽……告诉他……我……我不怪他……让他……好好活……”
她的执念并非复仇或怨恨,仅仅是一次未竟的告别。
“你的声音无法典当,”我缓缓道,“但你的心意,或许可以传达。告诉我阿泽的全名和特征,以及你想说的话。”
通过镜渊之力和林晚残存执念的引导,我们锁定了那位名叫“阿泽”的男子——他如今已是一位中年画家,定居在邻市,至今未婚,画室里挂满了同一个女子的素描,正是年轻时的林晚。
我们没有直接现身,而是通过一番安排(让胡离扮作快递员送去一封没有署名、却字迹熟悉的信,信中只有一句林晚当年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祝福),以及让苏挽在梦中给予他一丝安宁的慰藉。
数日后,阿泽来到林晚的墓前,放下了一束她最爱的白菊,沉默良久,最终释然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枷锁。
就在他离开墓园的那一刻,当铺后院的废弃电话亭,最后一次响起了铃声。
我拿起听筒,里面不再是林晚绝望的声音,而是一段平静、安详的盲音,随后,那缕执念残影彻底消散,融入了天地。
鬼来电,并非恶灵的骚扰,只是一段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充满遗憾的深情。
当执念得以释然,电磁的幻影也随之安宁。
往生簿上,关于此事的记录旁,画下了一个老式电话的简笔画,旁注:
“音容虽渺,执念可通。一诺千金,阴阳何异?电波易逝,情意长存。”
血月依旧悬空,但在这小小的插曲中,我们再次见证了执念的千姿百态与化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