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当铺时,晨光已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胡离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爷爷的黑皮笔记,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玄夜在踏入当铺门槛的瞬间,身形微晃,几乎栽倒,沈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影界的反噬……”玄夜脸色苍白如纸,黑袍下的身体微微颤抖,“我需要…静养。”
苏挽立刻飘去后院,取来一捧往生花田的净土,混合着晨露,轻轻敷在玄夜的灵体上。
往生花的宁神之力缓缓渗入,他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被胡离搀扶着走向偏房的静室。
我顾不上疲惫,径直走到柜台后,指尖有些发颤地抚上那本笔记。
经历了影主一战,我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爷爷留下的秘密,关于墨家血脉,关于裁断之力,关于那扇所谓的“阴阳之门”。
笔记的封面触手冰凉,带着岁月沉淀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它。
前面的内容我已反复研读,多是记载当铺日常经营、各类魂灵特性、以及一些基础的心法口诀。
但这一次,许是经历了生死危机,或是裁断之力进一步苏醒,我的目光落在那些曾经看似平常的字句上,竟看出了不同的意味。
“……缘起缘灭,非人力可强为。然,有缘炽盛如烈火,焚尽众生;有缘污浊如淤泥,蒙蔽灵台。当铺存世,非为断尽天下缘,而为衡。衡其过,导其滞,补其缺,是为‘裁断’之本义。”
“裁断之本义……”我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面上滑动。当触碰到某一页的角落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被极细的针扎了一下。
我凝神看去,那是记载着“量天尺”由来的一页,页面边缘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墨点,形状竟与量天尺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我尝试将一丝微不可察的裁断之力注入指尖,轻轻点在那个墨点上。
奇迹发生了。
墨点如同被激活的活物,开始蠕动、延展,化作细密的金色丝线,在纸页上蜿蜒游走,迅速勾勒出全新的文字与图案!原本空白的页面被金色的字迹填满,那些字迹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起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果然有隐藏的内容!”胡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九条尾巴因兴奋而蓬松炸开,狐眼瞪得溜圆。
新显现的文字,记录着墨家血脉真正的源头与使命:
“吾族始祖,非人非仙,乃天地初开时,一缕‘衡’之法则所化,号为‘裁断师’。掌缘法之尺,量善恶之度,剪祸乱之线,维三界平衡。然,法则之力过于霸道,易引天道忌惮,故自封于血脉之中,代代相传,隐于市井,以‘执念当铺’为掩,行衡世之责。”
“阴阳之门,非门也,乃三界法则交织之薄弱节点。门开,则法则紊乱,秩序崩塌。上古时,始祖与众仙合力封印此门,并以‘量天尺’为钥,交由墨家世代守护。然,封印随岁月流逝渐衰,窥伺者众。影主,乃上古一陨落魔神之残念所化,汲众生阴暗执念而壮,其目的,便是夺取量天尺,重开阴阳之门,以期重掌法则,再临三界。”
“阿七,汝之觉醒,非偶然。封印将破,此乃汝之宿命。裁断之力,重在‘衡’与‘导’,而非‘灭’与‘断’。谨记,汝心即尺,汝念即衡……”
后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似乎被一股力量刻意隐去。但仅这些信息,已如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原来,墨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原来,影主的来历如此可怕!原来,量天尺的真正作用,是维系阴阳之门的封印!而它在我手中化为凡木,或许并非毁灭,而是使命完成后的沉寂,或是……新的开始?
“汝心即尺,汝念即衡……”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感受着体内那股渐渐平息却更加凝实的金色力量。它不再像最初那样躁动不安,而是如温暖的血液般,在血脉中静静流淌,与我心意隐隐相通。
“看来,老爷子给你留了个天大的担子。”沈晦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银眸注视着笔记上的金字,神色凝重,“上古魔神残念……难怪如此难缠。”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胡离挠挠耳朵,“总不能等着那家伙再打上门吧?”
我合上笔记,金色的字迹缓缓隐去,页面恢复原样,只有那个墨点依旧留在角落。
“既然知道了对手是谁,知道了我们的责任,就不能坐以待毙。”我站起身,目光扫过伙伴们,“玄夜需要休养,当铺的防御必须加强。更重要的是,我必须尽快熟练掌握裁断之力,尤其是‘衡’与‘导’的运用。”
我看向沈晦:“沈大哥,你对阵法结界最熟,当铺的防御就交给你了。”
沈晦点头:“放心,我会布下‘周天星斗阵’,引星辰之力守护此地,寻常邪祟绝难靠近。”
我又看向胡离和苏挽:“胡离,你嗅觉灵敏,感知敏锐,负责警戒,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苏挽,你心思细腻,帮我整理爷爷笔记中所有关于疏导执念、安抚魂灵的心得案例,我需要参考。”
“明白!”胡离挺起胸膛,苏挽也认真点头。
最后,我望向偏房静室的方向:“等玄夜好些,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影主和影界的信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充斥心间。我不再仅仅是执念当铺的掌柜,更是衡之法则的守护者。前路必然艰险,但看着身边的伙伴,感受着血脉中流淌的力量,我心中并无畏惧,只有坚定的决心。
阳光完全照亮了当铺,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仿佛无数微小的精灵。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一场关乎三界平衡的暗战,也已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