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终于在某个沉闷的中午彻底爆发。
李瞬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出差”回来。因为连续高强度工作,加上睡眠严重不足,今天在工地上实在没撑住打了个盹,被包工头抓个正着,不仅扣了当天工钱,还被当众指着鼻子狠狠羞辱了一顿。
憋着一肚子邪火和屈辱回到家,他习惯性地走向餐桌,却发现桌上空空如也。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起来。他忍着没发作,想着小雨可能身体不舒服在休息。他推开卧室门,
眼前的一幕却像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扬小雨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
李瞬一下子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像条狗一样被人呼来喝去,就为了这个家!你倒好,在家闲着没事干,还有闲情逸致画画?!是不是心里还在怨我,怨我毁了你的画家梦?!
还是说……你对这个家,对我,已经没感觉了?!
连日积累的疲惫、委屈、屈辱和对未来的恐慌,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李瞬的理智。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扬小雨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电脑屏幕瞬间碎裂,主机也发出刺耳的异响。
李瞬双目赤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指着地上的狼藉,对着完全吓呆的扬小雨怒吼。
“画!画!画!你就知道画!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你还有心思在这画画?!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结婚委屈你了?!是不是还惦记着你的画家梦?!啊?!”
扬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毁坏惊呆了。
她看着地上自己省吃俭用买的电脑,看着里面辛苦画了几个通宵、马上就要交稿的商稿随着电脑的损坏化为乌有。
再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对自己辛苦付出毫不理解甚至肆意践踏的丈夫,连日来积压的委屈、不被理解的痛苦、以及对他日渐冷漠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李瞬!你混蛋!”扬小雨猛地站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
“你凭什么砸我的电脑!你知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赚钱!我在为我们这个家赚钱!我在为我们的孩子赚奶粉钱!
你以为我愿意挺着肚子坐在这里画到腰都直不起来吗?!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怕你觉得我没用!怕你……怕你阻止我!可你呢?!
你除了抱怨,除了发脾气,你有关心过我一句吗?你知道我孕吐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晚上腿抽筋疼得睡不着吗?!你眼里只有你的累!只有你的委屈!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不在乎你?!”
李瞬完全没听进去杨小雨的解释,只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直接就被被她的控诉刺痛了,说出来的话更加口不择言。
“我要是不在乎你,我他妈用得着这么拼命?!用得着像条狗一样被人骂都不敢还嘴?!我这么累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你倒好,躲在家里画你的画,还反过来指责我?!”
“你拼命?你拼命的结果就是回来砸东西骂老婆?!”
和李瞬一样,扬小雨此时气得浑身发抖,也完全听不进去李瞬的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李瞬,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瞬了!我们离婚!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离就离!谁怕谁!”
怒火攻心的李瞬也吼出了这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
看着幻境中那场充斥着误解、伤害和绝望的激烈争吵,看着扬小雨哭着收拾东西离开,看着李瞬在空荡的出租屋里颓然坐倒,抱着头无声痛哭……客厅里的吴离和茜特菈莉都沉默了。
他们转过头看了眼彼此,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重新转回去,继续往下看。
幻境画面再次流转。
离婚后,李瞬带着年幼的儿子回到老家,在邻里亲戚“不听老人言”、“门不当户不对”、“找个老实听话的媳妇多好”的闲言碎语和“好心”劝诫中,他内心的痛苦和对婚姻的失败感逐渐扭曲。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将一切归咎于“门第”和“不听话”,最终形成了对儿子婚姻必须“门当户对”、“女方必须听话”的偏执要求。
至此,一切的因果链条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吴离和茜特菈莉长长地、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是两个深爱着对方、都在默默为对方付出的人,最终却因为沟通的壁垒和自以为是的牺牲,走到了形同陌路的结局。
吴离轻轻伸出手,将身边的茜特菈莉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深深的感慨。
“茜儿,你看,是因为不够真诚吧?”
“嗯?”茜特菈莉在他怀里抬起头,紫眸中带着困惑和思索。
“他们都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完全是为了对方好,可是对方却完全不知道啊!”
吴离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李瞬觉得他在外拼命是为了家,扬小雨却以为他只会抱怨发脾气;扬小雨在家忍着辛苦画画也是为了家,李瞬却以为她是在逃避责任、怀念过去……
他们看到的只是对方表面的‘无理取闹’,却看不到对方背后那份沉重的爱和牺牲。于是,猜忌、误解、怨恨就产生了。”
他紧了紧环抱着茜特菈莉的手臂,感慨地说。
“所以说啊,夫妻之间,爱对方当然很重要,但让对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爱着他\/她,知道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不要总想着‘我这是为他好,不想让他担心’,真正的爱,是能够理解对方的付出,也能包容对方的‘任性’的。
坦诚地分享快乐,也分担压力,让对方走进自己的世界,这才是长久之道啊。”
说到最后,吴离停顿了一会,眼含深意地看向茜特菈莉,向她询问。
“茜儿,你说对吗?”
茜特菈莉靠在吴离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若有所思,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却有些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几秒,她忽然抬起头,紫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话锋一转。
“好啦,感慨结束!奶奶我想到办法帮李海涛彻底解决麻烦啦!”
“哦?什么办法?”吴离好奇地问。
“只需要让李瞬,再经历一遍这段‘轮回’就好啦!”茜特菈莉神秘一笑。
“再来一遍?”吴离不解,“刚刚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再来一遍有什么意义?”
“当然不一样!”茜特菈莉俏皮地眨眨眼,“因为这次,奶奶我要加点‘料’进去!”
说着,茜特菈莉手指再次凌空一点,指尖的蓝色光晕比之前更亮了一些,连脸上那几个神秘的纹身也亮了起来。
随着茜特菈莉的动作,眼前的幻境画面如同水波般荡漾,瞬间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