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锁定:深蓝裂谷核心。能量层级:超越临界阈值。形态:非标准聚合体。构成:玛娜母体组织、高强度合金残骸、未知生物质、大量神经突触结构……融合度:97.3%……”
冰冷到毫无情感波动的信息流,混合着无数破碎而混乱的视觉碎片,在逍遥的意识中炸开!他看到了翻腾如活体岩浆的紫黑色生物质,吞噬着裂谷中坠毁的旧时代巨型机械残骸;看到了无数扭曲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神经束在黏液和金属中疯狂生长、缠绕;更看到了一个蠕动的、由无数痛苦人脸和噬极兽残躯强行缝合而成的巨大肉团,如同畸形的心脏在裂谷深渊中搏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令人灵魂冻结的侵蚀波动。
“警告:检测到高维规则干涉痕迹……源指向:双月……干涉目的:加速催化……”
习潼的声音直接在逍遥灵魂中响起,带着一种超越维度的、非人的空灵。
逍遥猛地闷哼一声,额角青筋瞬间暴起,他按在晶棺上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庞大扭曲的画面和冰冷信息的冲刷,如同亿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精神壁垒。冷汗几乎一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背脊。
但他没有抽手,反而更深地沉入意识,引导着这股狂暴的信息流与自己涅盘境的生命源质融合、解析。他身后的白月魁眼神一凝,几乎要上前,却被诗蕾死死拉住,示意不要干扰。
时间在冰冷的信息风暴中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逍遥猛地睁开眼,按在晶棺上的手缓缓收回。
山洞内壁奔腾的蓝色光纹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熄灭,重新隐入黑暗。维生舱内炽亮的能量流也平息下去,习潼的身体恢复宁静,只剩下营养液幽微的光映照着她沉睡的脸庞。
逍遥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即站稳。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洞穿了所有迷雾。
“怎么样?”白月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山洞里冰冷而带着陈腐岩石和生物质导管特有腥气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回到现实的粗粝感。
“找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信息过载后的微哑,却斩钉截铁,“那东西……就是这片大陆玛娜生态最后的‘心脏’。它借用了旧世界的废墟,融合了不知多少生命……包括我们失去的同志。它在燃烧残存的生态,孕育最后的‘兵器’。目标……就是所有未被玛娜同化的人类幸存者据点。龙骨村……是首要目标。”
他的目光投向山洞外,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骸骨穹顶,看到了那灰紫色翻涌的远方。“时间不多了。必须在那东西彻底完成转化、破土而出之前,摧毁它。”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最终落在白月魁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是沉淀了万水千山的平静,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次,我得上去。”
白月魁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回去,也没有问回到哪里。那三个字“上灯塔”,承载了太多的重量和未竟的谋划。她只是凝视着逍遥的眼睛,仿佛要从中读出他灵魂深处的所有思量。
“需要多久?”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月光下不起波澜的深潭。
“不会很久。”逍遥的目光越过她,投向山洞外隐约传来的龙骨村安详的劳作声响,“但需要一些……布置。灯塔上有些东西,是时候该动一动了。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弧度,“得给那些年轻人,上最后一课。”
灯塔,中央升降坪巨大的外部舱门缓缓开启,吞食着外部翻滚的灰紫色云海。一艘伤痕累累、涂装剥落、引擎喷口还冒着不正常黑烟的旧式运输艇,如同疲惫归巢的伤鸟,摇摇晃晃地滑入巨大的舱室。
沉重的合金舱门在艇身后轰然闭合,将外部世界的混沌与压抑死死隔绝。强劲的引擎反冲气流卷起平台上的尘埃与零星的金属碎屑。
艇身侧面的舱门“嗤”一声泄压打开,一个身影略显吃力地踏上了升降坪冰冷的金属地面。
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身形依旧颀长,背脊依旧如青年时的绝对挺拔。头发是掺杂了过半银丝的灰白,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遮住了部分容貌。脸上覆盖着经过精心调制、符合年龄特征的皱纹和风霜痕迹,皮肤是常年在恶劣环境下奔波的粗糙暗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身装束。猎荒者标准灰蓝色作战服,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同样陈旧、沾着不明污渍的黑色风衣。
胸前没有任何身份标识的铭牌,空荡荡一片。只有腰间斜挎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皮质刀鞘,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柄看似普通的长刀。
他微微弯着腰,咳嗽了几声,动作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笨拙。抬起头时,露出一张经过易容术精心雕琢、平凡得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脸,不再是以往那种刻意低调的平凡,而是真正被岁月侵蚀后的沧桑与木讷。
唯有那双眼睛,在抬起看向前方拦路的城防军士兵时,掠过一丝极快、极深、如同埋藏在厚厚冰层下的锐芒,快得如同错觉。
“站住!身份识别!”两名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士兵上前一步,手中的制式步枪微微抬起,冰冷的眼神如同扫描仪般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逡巡。升降坪刺眼的探照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独。
“白参宿。”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干涩和疲惫。他抬起手腕,露出一个同样老旧、屏幕甚至有几道裂纹的通讯腕带,上面显示着不断滚动的绿色扫描数据,“猎荒者白教官,档案编号:hR-t7。奉摩根城主调令,今日……归建。”
腕带上的信息流最终定格,显示出他的身份档案和那张布满风霜的脸部照片,与眼前之人严丝合缝。照片下方,一行小字清晰标注:权限等级:最高等级(特殊豁免)。
士兵仔细核对着腕带信息和眼前这张脸,又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胸前——没有身份铭牌,这在灯塔是极其罕见的,但档案里确实标注着“特殊豁免”。他们交换了一个有些犹疑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上方通道口传来:“让他过来。”
士兵们立刻挺直身体,肃然退开。维克多如山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寸头下的伤疤在强光下更显狰狞,锐利的独眼如同钩子,落在下方那个身影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读懂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