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川的夜风裹挟着枫叶呼啸而过,拍打在屏障内教堂的外墙上,发出的闷响。逍遥站在临时指挥部的屋顶,又想起之前站在高处望着河洛国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紫色光芒,那正是玛娜生态吞噬着龙息市。
通讯完全中断了。薛诗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台冒着烟的通讯设备,河洛国的量子网络节点全部离线。
逍遥没有转身,手指紧扣着栏杆,金属在他掌下微微变形。我们的转移是及时的。他声音低沉,根据最后的情报,整个河洛国的防御系统在十五分钟内崩溃。
薛诗蕾走到逍遥身边,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赖大师说,这是玛娜主脑在融合ASh的智能特性。她停顿了一下,嫂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脚下的金属地板传来轻微震动。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白月天标志性的大嗓门:让一让让一让!伤员优先!
逍遥和薛诗蕾迅速下楼。屏蔽区域中央的空地上,一支伤痕累累的车队刚刚抵达。白月天正指挥着医疗兵将担架抬下来,他的左臂缠着绷带,血迹已经干涸。
西线撤离点守不住了。看到逍遥,白月天简短地说,最后一批平民,三百二十七人。
逍遥扫了一眼队伍,心头一紧:莫衡呢?
白月天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站在他身后的萧矾上前一步,军装上满是血污:莫上校留下来断后,引爆了地下军火库。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至少带走了二十只泛生级噬极兽。
沉默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众人心头。薛诗蕾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组织医护人员安置伤员。逍遥注意到梵宇正扶着白月魁从一辆装甲车上下来,她的脸色比几天前更加苍白。
月魁!逍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白月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认出了逍遥。我们又搬家了?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我记得刚才还在医疗室......
你们在转移途中遇到了袭击。梵宇解释道,她推了推智能眼镜,镜片上数据流飞速闪过,月魁在危急时刻启动了某种防御机制,暂时瘫痪了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噬极兽。但代价是......
我的记忆又混乱了。白月魁接过话头,苦笑道,只记得一些片段,紫色的天空,红色的墙......和你。她看向逍遥,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个叫习潼的女孩?
逍遥朝着梵宇使了个眼色。梵宇敏锐地注意到了逍遥的反应,立刻岔开话题:我们需要检查你的脑波图。跟我来,我搭建了一个临时实验室。
等白月魁被梵宇带走后,逍遥转向白月天:咱爸的情况?
白月天脸上的玩世不恭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硅基躯壳的能量核心受损,无法修复。他的声音嘶哑,他想见我们......最后一面。
废弃工厂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临时医疗区。最里面的房间放置着一个半透明的生命维持舱,散发着微弱的蓝光。舱内的液体中漂浮着一个男人,白靖宇,他的躯体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光泽,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裂痕,白色的能量正从裂缝中缓慢泄漏。
白月天站在舱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玻璃:爸,我们来了。
舱内的白靖宇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神中的情感无比人性化。月天......月魁来了吗?
在路上。白月天的声音轻柔得不像是他自己,梵宇在给她做检查。
白靖宇的机械手指在舱内划出一道轨迹,激活了外部的扬声器。逍遥,我还是要感谢你保护了我的女儿。
逍遥上前一步: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您为人类做出的牺牲......
时间不多了。白靖宇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通过ASh的残存网络发现了一些事情。玛娜生态由于全球核爆而导致进化速度正在呈指数级增长,而且现在它已经学会了利用人类的更高等级的群体模式。
薛诗蕾皱起眉:更高等级的群体模式?
噬极兽开始表现出群体协作、牺牲精神。白靖宇无奈的摇摇头,这不仅仅是生物进化,更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融合。
地下室的铁门被推开,白月魁在梵宇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生命舱中的父亲,她猛地停住脚步,银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
爸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白靖宇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微笑,但他很快注意到了月魁的白头发,笑容逐渐消失了。你的头发……这才多久没见……
白月魁挣脱梵宇的手,踉跄着扑到生命舱前。她的手指贴上玻璃,泪水无声滑落。我没事……但是爸爸你……
我从前一直在追求人类永生,只为和祂们同频对话,现在看来只能靠你们了……白靖宇的声音越来越弱,可惜ASh的核心也被玛娜吞噬了。
白月天突然一拳砸在墙上,金属墙壁凹陷下去。都是这个该死的玛娜生态!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我已经要把他们彻底消除!
白靖宇轻轻摇头: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月天。他的目光转向逍遥,请记住你们的计划。
白月魁突然开口,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明,那我们怎么办。
地下室陷入一片寂静。白靖宇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薛诗蕾思考一番后喃喃道:看来只有找回ASh......
如果未来有机会,请将ASh完整的意识从玛娜的大脑中取出来……这对你们有很大的帮助……白靖宇的硅基躯壳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生命舱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月魁......
白月天和白月魁同时扑到舱前。爸!坚持住!白月天声音嘶哑。
梵宇迅速操作着控制面板:能量核心崩溃加速!
白靖宇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他的手指在内部控制板上输入了一串代码。生命舱的底部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枚晶莹的芯片。
这是ASh的初版核心......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定要根除玛娜生态……
白月天颤抖着取出芯片。就在他手指碰到芯片的瞬间,生命舱内的蓝光骤然熄灭。白靖宇的硅基躯壳停止了所有活动,眼睛中的光芒慢慢消散。
不......白月魁跪倒在地,眼泪如决堤之水,不要......
白月天死死攥着那枚芯片,泪水在脸上纵横。他无声地啜泣着,肩膀剧烈抖动。
逍遥站在原地,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末日世界里,死亡本是常态,但每次面对,痛苦却丝毫不减。他走上前,将手放在白月天和白月魁的肩膀上。
我们都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他轻声说,我们不能让他和霍恩的牺牲白费。
白月魁的眼神却变得恍惚起来,梵宇快速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糟糕,她的脑波再次紊乱!
薛诗蕾立刻上前协助:可能是情绪冲击导致的。需要立刻稳定她的意识状态。
逍遥看着昏迷的白月魁,又看向已经的白靖宇,心中做出了决定。先准备父亲的......葬礼。他艰难地说出这个词,等月魁醒来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外面的风声更大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又一个逝去的生命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