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林悦那条朋友圈的截图。她没吭声，低头摆弄相机，补光灯打在脸上，白得发青。
沈墨渊站在她后面，手指还停在录制键上，眼神却沉了。他没看她，盯着自己手机——后台数据、修改记录、Ip日志，全齐了。证据链完整，可这些东西，压不垮一个早有准备的人。林悦敢发那条朋友圈，就是不怕查，甚至等着他跳出来闹。
可他一闹，姜悦兮就成了靶子。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头一回觉得，光靠自己，不够。
“先不录了。”他突然说。
她回头：“啊？”
“我得去找人。”
她愣住：“找谁？”
“能压住这事，又不会让你出头的人。”
她张了张嘴，又咽回去，“你……信他们？”
“信。”他点头，“比信自己还信。”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再录。”
他嗯了声，转身往外走。钥匙从门垫下摸出来，顺手塞她手里，“锁好门。”
她攥着钥匙站在门口，看他下楼。背挺得直，脚步快。
灯没关，窗帘也没拉。
沈墨渊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喂，”电话通了，那边懒洋洋的，“大半夜的，又为女朋友愁秃头？”
“十分钟后，老地方。”说完他就挂了。
二十分钟后，后山凉亭里，三个人围着坐，手机在夜里泛着蓝光。
陈锐翘着腿，一边刷学生会官网一边啃苹果，“你这操作太狠了啊，直接调管理员后台？不怕被举报？”
“现在没人顾得上举报我。”沈墨渊一张张甩出截图，“评委权重改了，投票形同虚设，林悦发朋友圈的时间，和系统修改完全对得上。”
“这不是明摆着黑幕？”赵远把手机推过去，“她就是逼你撕她。”
“撕她不难。”沈墨渊冷笑，“难的是不让悦兮被卷进来。她不想我替她出头，我得换个法子。”
“所以找我们？”周野靠在石凳上转笔，“你不是一向独来独往？”
沈墨渊沉默两秒，“以前觉得，我挡在前面就行。现在明白了，她要的不是挡风的墙，是能一起扛事的人。”
几个人都静了。
陈锐咬了口苹果，“所以，咱们当‘看不见的帮手’？”
“对。”沈墨渊点头，“第一，补证据。技术部那个小王，陆羽说他靠谱，但得确认他不知情。谁认识技术部的人？”
“我。”周野收起笔，“我表弟刚升副部长，管后台日志。”
“让他查今晚八点十七分的登录记录，有没有异常操作，特别是权限提升或日志隐藏。”
“行。”周野立马发消息。
“第二，”沈墨渊接着说，“林悦敢这么干，是因为她觉得悦兮没人撑。我们要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赵远挑眉：“你是想造势？”
“不是造势，是重建她的底气。”沈墨渊声音低下来，“林悦那条朋友圈，表面感慨，其实是心理战。她想让悦兮觉得，再怎么努力也没用。所以，我们要让支持她的人‘被看见’。”
“比如？”陈锐问。
“明天投票前，让支持她的人在群里实名发一句，不提选举，就说‘姜悦兮帮过我’‘她组织的活动很用心’这种小事。一点点攒，形成反压。”
赵远笑了，“这招狠，看着温情，实则围剿。林悦再发朋友圈装清高，就显得假了。”
“还有，”沈墨渊打开录音，“悦兮今晚要录竞选视频，我打算发几个核心群预热。你们帮忙转，别用小号，用真名。我要让她看到，支持她的人，不怕站出来。”
周野啧了声，“你这是要‘公开结盟’？不怕林悦报复？”
“她已经报复过了。”沈墨渊眼神冷了，“轮到我们了。”
陈锐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真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你以前就是个独狼，谁靠近都嫌烦。”
沈墨渊没吭声，“以前不懂。现在懂了——一个人再强，也挡不住暗箭。但一群人站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是一种力量。”
赵远拍他肩膀，“行，这回算你入伙了。以后别总一个人扛，咱们又不是摆设。”
沈墨渊扯了下嘴角，“这次真靠你们了。”
“少废话。”周野收起手机，“我表弟回了，今晚八点十七分，有人用办公室电脑登录管理员账号，做了两件事：改权重，清日志缓存。Ip没伪装，操作很熟，像内部人干的。”
“清缓存？”陈锐皱眉，“这不是怕人查？”
“不。”沈墨渊摇头，“是怕系统自动备份。她以为清了就没人知道，但技术部有独立日志服务器。”
“那不就有铁证了？”赵远眼睛亮了。
“有，但不能现在用。”沈墨渊按灭手机，“一曝光，学生会乱套，悦兮还是会被推上风口。我们不是要掀桌子，是让她赢得干净。”
“所以双线走？”周野明白了，“明线造势，让她看到希望；暗线补证，确保结果公正。等她站上台，大家都知道她是赢的，不是我们抢的。”
“对。”
陈锐伸手，“那就干吧。明天下午三点，咱们一起看她赢。”
赵远把手叠上去，“顺便看林悦脸绿。”
沈墨渊迟疑一秒，也把手放了上去。
四只手叠在一起，凉亭外风吹过，手机支架晃了晃。
“还有件事。”周野突然说，“陆羽那边，你真信得过？”
沈墨渊顿了下，“他喜欢悦兮，我知道。但他不是会拿选举做文章的人。而且……他今晚没拦我查流程，反而主动给了权限。”
“男人动真心的时候，最怕别人说他动机不纯。”赵远耸肩，“他要是真想帮林悦，早动手了。”
“那就当他中立。”沈墨渊收回手，“只要他不偏，我们就能控场。”
“行，就这么定。”陈锐站起来，“我去找社团骨干，拉支持名单。赵远你负责群里引导，别让话题跑偏。周野继续盯着技术部，有动静立刻通知。”
“你呢？”赵远问。
“我回去陪她录视频。”他起身拍了拍裤子，“然后，一条条转那些支持她的人。”
“啧，”陈锐笑，“你现在是恋爱脑加团队脑双开啊。”
“闭嘴。”沈墨渊转身往外走，“别忘了，你们也得转。”
“还得实名？”周野喊。
“对，”他头也不回，“我第一个转，你们敢用小号，我就把你们挂科那事发朋友圈。”
身后骂声一片，他嘴角扬了扬。
回到宿舍楼下，他习惯性弯腰摸钥匙，门垫下却空了。
门开了一条缝。
他推门进去，姜悦兮坐在桌前，手机开着群聊，消息一条条跳出来。
“@姜悦兮 我上次忘交申请，她帮我补的，人超靠谱。”
“她组织的迎新晚会，连外校都来取经。”
“我脚扭了，她背我去医务室，五十米走八分钟。”
她盯着屏幕，手指轻轻蹭着唇角，眼睛一点点亮了。
他走过去，看见置顶那条，是自己刚发的：“她改ppt改到凌晨，就为了让我在答辩时不丢脸。她值得。”
她抬头，“你……找朋友了？”
“嗯。”
“他们……都支持我？”
“不是他们。”他坐下，打开手机，十几个群聊同步弹出实名支持消息，“是我们。”
她看着那些名字，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平时不说话的，也有只打过照面的学长。
一条条，像星星亮起来。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我本来以为……只要我不怕，就能撑住。”她声音轻，“但现在发现，有人陪着一起怕，反而更有劲。”
他没说话，把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看见一个新群，名字简单：【姜悦兮竞选后援组】。
成员：37人。
第一条消息是他的：
“她不需要我们替她赢，但她值得我们陪她拼。明天三点，全员在线，见证她站上台。”
她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你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相机，“我不怕了。”
她坐正，补光灯亮起，手指按下录制。
“大家好，我是姜悦兮，这次竞选副部长，是因为我相信——”
她顿了顿，看向他。
“有些人，就算全世界都说她不行，只要还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她就敢再试一次。”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但现在我发现，我不是只有一个。”
她刚要继续，手机震了。
她瞥了一眼，脸色微变。
他立刻伸手，“谁？”
她把屏幕转过来。
是林悦的私信：
【你以为这些人真会帮你？等结果出来，他们都会说：我只是随便支持一下。】
他盯着那句话，手指一动，截图。
然后，在【后援组】群里发：
“有人不信我们真心。谁愿意现在回一句‘我是认真的’？”
三秒，三十七条消息刷屏。
“我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他把群聊投到墙上，密密麻麻的“我是认真的”像一堵墙，把她和外面隔开。
她看着，忽然笑出声。
“现在，”她回头，眼睛亮得吓人，“我可以继续了吗？”
他点头，手指搭在录制键上。
她清清嗓子，重新开始。
“大家好，我是姜悦兮，这次竞选副部长，是因为我相信——”
手机又震了。
这次她没看，直接按灭。
“因为相信，所以不怕。”
她微笑，声音稳。
“因为有人陪我，所以敢赢。”
他按下停止键。
视频结束。
他把文件重命名：【姜悦兮_竞选视频_最终版】。
刚要保存，电脑右下角弹出提示：
【林悦创建了新群聊：学生会选举监督组】。
他点开。
群公告只有一句：
“明天的选举，真的公平吗？”